祯看着魏熙的笑, 有些怔然,过了片刻, 他反应过来,转身进了殿中。
魏熙见魏祯来了, 示意他坐, 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尝尝, 我不常煮茶的。”
魏祯端起茶盏, 将茶上浮起的热气吹散,便轻轻抿了一口:“有些苦。”
魏熙轻笑:“等一会温些了,便给你添些蜜。”
魏祯点头,将茶盏放在桌上, 犹豫片刻,对魏熙道:“我今日去看太师了。”
魏熙点头:“太师的身子如何了?”
魏祯闻言, 神色有些不自然:“还好。”
魏祯说罢,看着一身常服的魏熙,犹豫片刻, 道:“姑母,给我说说我阿耶吧。”
魏熙没想到魏祯会突然问魏潋的事, 她微微一顿,猜到怕是温绍延给他说了什么。
魏熙低声一叹,眼中是魏祯看不懂的神采:“你阿耶他……他是个很聪明的人, 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他的琴弹的尤其好,旁人苦练一生都比不得他。”
魏熙说着, 替魏祯往茶盏里添了些蜜糖:“你知道吗?你那把琴就是你阿耶留下的。”
魏祯一愣:“没想到如此巧,我先前只是觉得那琴的音色格外悦耳。”
魏熙唇角微勾:“这便是你们父子的缘分吧。”
魏祯抬眼看着魏熙,样子有些呆,过了半晌,他问道:“还有呢?他是个皇帝,善音律不算什么本事。”
魏熙神色复杂:“他有谋略,也爱护百姓,他一直都想着将大夏治理好的。”
魏祯听了,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那为什么没治理好,我从未听说过他有何政绩。”
魏熙垂眸捧住自己的茶盏:“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时运,他登基时,大夏又是战乱,又是灾荒,还有数不清的贪官污吏,终究是他时运不济。”
魏祯看着魏熙低垂的睫毛,扇子一般,将眼眸遮得严严实实的,惹得他只想将她的眼睫拨开,好看清她睫毛底下到底是什么神色。
魏祯的手指微动,最终却只如魏熙一般捧住茶盏,他忘不了幼时冯氏常挂在嘴边的话,可他也真切的感觉到,魏熙待他不薄,若她真是如冯氏所说的那般,何必再留着他。
魏祯紧紧捏住茶盏,直到指尖发白,他不知如何决断,也不知该信谁的。
魏祯百般纠结时,手上却一暖,是魏熙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魏祯微顿,抬眼看向魏熙,却见魏熙掰开他的手,将杯子从他手中拿了出去:“当心要撒了。”
魏熙将杯子放在桌上,蹙眉替魏祯轻揉僵硬的骨节:“使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你正是长骨头的时候,若是变形了多难看。”
魏祯怔怔看着魏熙:“姑母……”
魏熙低低一叹:“阿祯,你是姑母如今最亲近的人了,姑母是心疼你的。”
魏祯轻声问道:“那太师呢?”
魏熙将魏祯的手握在掌中:“太师知情识趣,和他在一起我很快活,但你不一样,我看着你长大,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孩子,若论亲近,谁能比得了自己的孩子。”
魏祯小心翼翼的求证:“那姑母还会有别的孩子吗?”
魏熙握着魏祯的手用了些力气:“大夏的继承者必须是最纯正的魏家血脉。”
魏祯看着魏熙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莫名的相信这话,他只觉得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去,是自知事以来,难得有过的安稳。
他微微一笑,带着股如释重负:“阿祯知道了。”
魏熙看着魏祯的笑靥,心中却莫名复杂起来,她对魏祯道:“好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奔波了一整天了。”
魏祯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魏熙看着魏祯的背影,有些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她今日实在没必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哄骗魏祯,魏祯到底是小,只听个表面,可她却清楚,魏祯不是自己的孩子,魏家和魏祯同辈的孩子也不少,他们都是魏昱的孙儿,说到底也不差什么的。
对于魏祯,不外乎就是两种结果,听话了就留着,不听话就杀。
君无戏言,她不该这样去哄骗一个孩子,可在魏祯提起魏潋之后,她却不想看到魏祯憎恨她。
魏熙看着墙下的那张琴,唇角一挑,满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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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十四年,灵武地动,魏熙午间用膳时便觉异样,却也没在意,直到内侍来报,她才知晓,忙召了群臣相商。
大夏这些年国泰民安,虽有天灾,多也是雪灾蝗灾,处理得当,伤不了什么,但这次的地动就不一样了,远在长安都能有所感,足见此次地龙翻的厉害,不说房屋百姓,就只道路河堤,怕都是会有所波及,再加上眼下正值初夏,处理不当若是生了瘟疫,就更是大祸。
魏熙听闻臣工已到,理了理衣裳便往正殿里去,方迈出了殿门,便见魏祯等在外面。
天气渐热,他着了一身雪青色薄衫,十七岁的少年,虽已经长成,但是还略显单薄,眼下清风一吹,衣袖翻飞,倒是给他很添了几分脱俗风韵。
魏祯见了魏熙出来,快步迎上去:“姑母。”
魏熙点头:“都在殿里等着呢,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魏祯抬头看着魏熙,他五官轮廓柔和,一双上挑的凤眸却是锐利坚毅的神采:“我想去赈灾。”
少年意气,正是不顾一切的时候,可这种不顾一切的劲头不该放在魏祯身上,魏熙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