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却不代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魏琬向来起的晚,往常等她梳洗妥当时,离正午也差不了多少了, 当然,这与她对穿着打扮极为讲究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今日杨懿回来的早, 等他沉着脸迈进魏琬房中时,魏琬还在画眉。
魏琬从镜中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恍若不觉般, 对他唤道:“过来帮我画眉。”
杨懿立在原地,并不动作:“你不该给陛下送面首。”
魏琬浑不在意, 自己执笔画眉:“说是面首,其实就是给陛下解闷的玩意,阿猫阿狗一般的东西, 也值得你对我甩脸子。”
杨懿冷声道:“你如此,和那些专营谄媚的小人有什么不同?”
魏琬嗤笑:“顺着陛下的心意来就是谄媚了?”
杨懿道:“陛下是什么心思,不止朝臣, 连长安百姓都知道,你如此,将邹行置于何地。”
“怎么,心疼他?”魏琬将眉笔放下,回头看向杨懿:“我告诉你,陛下如此,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你们这种想法导致的,陛下是圣人,注定称孤道寡,一个朝臣,怎么能和她并肩而论。”
杨懿眼中满是失望:“陛下若真如此想,就不会抬举邹行,你自己贪心,何必再寻其他由头。”
“我贪心?”魏琬说着,抬手拾起眉笔砸向杨懿:“我当初送你给陛下当面首,给你铺一条青云路时,你怎么不说我贪心!”
杨懿闻言,身子僵住,直直立在原地,衣袍下挺直的脊梁,好似冬日的冰棱,孤寒锋利,却不堪一击。
魏琬看着变了脸色的杨懿,方才的怒气也化作沉闷:“你说的没错,我是贪心,要不然我不会有今天。”
杨懿脊背微塌,语声亦软了些:“你都有今天了,又何必再行那弄臣之举。”
魏琬只觉杨懿的话刺耳至极,声音又利了下来:“我有今天,都是你口中那弄臣之举换来的,要不然你以为陛下会亲近我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杨懿嘴唇颤了颤:“阿琬……”
魏琬不理会他,自顾道:“你以为有今天就完了?没完,我不想袭了爵位后降做嗣王,也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做个空有响亮名头的宗室,我没什么才能,能做的也只有让陛下快活舒心。”
她说着振袖往外一指:“陛下的态度摆在那里,我不做,也会有旁人做,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难道要我守着个虚名,苦哈哈的看着旁人耀武扬威吗?”
“凭你和陛下的交情,怎么会……”
魏琬打断他的话:“只有你们这些文人才会信交情,我告诉你,我们魏家不讲情分,只讲利弊。”
只要魏琬严词厉色起来,杨懿就是永远接不住话的,他垂眸,却被袖子上染了的黛色刺痛了双眼,他抬手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杨懿低低一叹,从未觉得如此疲倦过。
他们二人的所思所想,从来都是南辕北辙的,都妄图改变对方,可却也皆难以撼动分毫,时间长了,除了吵架,也不剩什么了。
杨懿正如此想着,却听魏琬淡声道:“和离吧。”
他蓦然抬首看向魏琬,只听魏琬道:“你孤高却卑怯,我放荡又贪婪,咱们俩放到一起终究是谁也容不得谁,还不如各自放过,也免得将情分磨尽,两两成仇。”
杨懿听了魏琬的话,默了片刻,缓声道:“你给陛下送面首,就是算计着今日吧。”
魏琬摇头一笑:“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到底还合不合适在一起。”
她说着,抬眼看着杨懿:“现在结果出来了,我们不合适,当年年轻执拗,现在老了,总不能一错再错,平白浪费了后半辈子。”
杨懿眼中有些苦涩:“我们分分合合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块了,你却告诉我,我们在一起是错?”
“难道不是?”魏琬说着,抚了抚鬓发:“就好似现在,你听到和离二字时是痛苦,而我却觉得解脱。”
杨懿瞌眸,再睁开眼时,眸子是一片清冷漠然:“好,那就彼此都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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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琬是宗室,她和离之事的处置权最终还是到了魏熙这里,魏熙得知此事后,单独召见魏琬,她看着光鲜亮丽的魏琬,问道:“你和杨懿和离,可是因为给我送面首之事?”
魏琬摇头:“面首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我和他针锋相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分开。”
她说着,锤了锤额头:“也不知当日我发什么疯,竟为了他遣散面首,平白闷死自个,如今好了,我当了世子,想做什么都比以前更自在了。”
魏熙看着魏琬,却从她面上看出强颜欢笑的意思,她问道:“你和他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就消磨的,一时冲动和离了,将来若是后悔了怎么办?”
“不会后悔。”魏琬说的斩钉截铁,面上却有一丝悲切:“若是依旧强撑着才叫后悔呢,现在我们还有感情,分开之后他还能念着我,可再撑下去,我们那点感情迟早消磨的连渣都不剩。”
魏琬说着,看向魏熙:“陛下,你是愿意守在一起两两相厌,还是愿意在彼此心中留一丝美好?”
魏熙摇头:“不知道,我不是你。”
魏琬点头:“也对,您是天子,谁敢厌恶您。”
她说罢,又问道:“那温绍延呢?”
魏熙声音冷了下来:“这不是你该问的。”
魏琬笑的散漫:“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