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都照了一早上镜子了,长白岛那地方除了水泥就是灰,你穿的这么利正想给哪个骚蹄子看,这都七点二十了,再不去出去公司的通勤班车你就赶不上了。”
鲁恒升的爱人刘慧娟虽然嘴上数落着,但手上还是把丈夫那条看起来已经十分端正的领带,做了微小的调整。
“慧娟,我配车了,一会有司机来接的。”鲁恒升的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我昨天还纳闷你为啥要把结婚时的西装翻出来呢,你个死人,这种好事怎么不早说?”刘慧娟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我也是上周才接到的行政处通知,通知上只是说近期,我怕事情有变化就没和你说。”
“老鲁,这车是你专用还是和别人合用?我和小帆能跟着你借借光不?”刘慧娟问道。
看着妻子略带期盼的神情鲁恒升百般感触涌上心头,鲁恒升和刘慧娟都是盛京市市属企业无线电总厂的全民职工,只不过鲁恒升在无线电一厂担任着一个挂名副厂长,刘慧娟在无线电七厂当会计。
在香格里拉收购无线电一厂时,根据盛京市和香格里拉(中国)公司达成的约定,处级干部统一回无线电总厂再分配,全民职工就地转成外企员工有香格里拉全部接收。
科级及科级以下干部按本人意愿选择回总厂,或者在并购后的香格里拉电器担任基础管理职位。
鲁恒升是无线电一厂唯一选择留在香格里拉的科级干部。
消息出来之后,整个盛京无线电行业舆论大哗,说什么的都有,在一般人看来,鲁恒升好歹是无线电一厂的厂领导之一,虽然敬陪末座但平时开会也是主席台上坐着的人物,看不懂为啥好好的厂长不干了,却选择留在香格里拉当班组长。
国人向来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孽,一时间小道消息满天乱飞,有猜测鲁恒升贪污,借并购的机会抹平旧账的,也有说鲁恒升和一厂的某某搞破鞋恋奸情热不舍得走的,当然类似鲁恒升得罪了盛京市委某某大领导之类的段子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几天之内,原来人模人样、年富力强的鲁厂长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对于鲁恒升来说,这些流言蜚语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鲁恒升这个副厂长本来就是当初无线电一厂援建无线电二、三、四、五、六、七、八厂以及其他兄弟单位时,为了表示重视特意为援建的主管技术人员安上的牌坊,若论实权可能比一厂负责发放妇女用品的工会主席都不如。
事实上就算没有香格里拉注资无线电一厂这段插曲,鲁恒升也打算主动辞职的,当年的大学同学在共和国的改开前沿深圳特区发来数封长电报,邀鲁恒升南下创业,若非考虑到老婆孩子难舍,鲁恒升早就付诸于行动了。
最初鲁恒升加盟香格里拉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传说中的外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若能在香格里拉找到事业的归属更好,毕竟抛妻弃子远赴数千公里之外工作的决断不是轻易能下的,当然在香格里拉呆不长也算长了见识,就当去特区创业之前的热身了。
“昨天集团行政处送过来一份用车指南,这车是我专用可以公私两便,唯一的要求就是超出一定里程之后公司不再负担油费和维护费用,自家想用车得提前准备好油钱才成。”鲁恒升笑着说道。
“家里人能用就好,就算这个月光吃土豆,也要省出来油钱和维修的费用,老鲁我可提前说好最近只要有空,你天天晚上得去七厂和127中学接我和小帆,前几天小帆在学校还因为有人说他爸爸是贪污犯和人打了一架。”
很明显,刘慧娟不知道一个月一台车每月到底要花销多少,其实以鲁恒升目前的工资来说,花上一半足够伏尔加跑上小半年的了。
鲁恒升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鲁恒升深知刘慧娟本不是张扬的性子,近两年自己一心扑在事业上,妻子一个人面对各种风言风语过得很不容易,这次集团为自己配车,也算有了正名的机会。
两口子说话间,房门处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鲁恒升快走几步打开房门,一位留着平头穿着藏青色西装的青年男子,略带拘谨的站在鲁恒升面前。
“鲁总,早上好,我是行政处小车班的冯斌,以后由我负责鲁总的交通用车。”
“哎呀,小冯是吧,快进来坐会儿。”刘慧娟热情的招呼着。
“已经认门了,以后有得是时间,今天九点集团开会,在那之前我得先去趟长白工地转一圈,这几天忙完小冯把爱人带上,我们再找地方好好聚聚。”鲁恒升边说边拿起文件夹出了家门。
习惯性的在长白岛各个工地转了一圈,鲁恒升有些无奈的看着早上被妻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皮鞋又落满了灰尘。
此时的长白岛压根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超级工地,除了原本中建三局天蓝色的现场围栏和简易功能房之外,大片大片的军绿色打桩设备和野营帐篷已经占领了岛的西南角,无数穿着草绿色单衣单裤的工程兵扛着各种建筑材料在岛上穿插奔走。
新司机小冯倒是极有眼色,发觉鲁恒升对着皮鞋摇头,转身从伏尔加的后备箱里翻出了一块浅灰色的干净抹布递给鲁恒升。
擦掉皮鞋上的浮尘,望着眼前近乎看不到边际的超大型工地,听着远处混凝土搅拌站隆隆作响的混料声,看了一眼身边光可鉴人全新的黑色伏尔加轿车,鲁恒升豪情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