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兔 > 古代耽美 > 音乐家们的手指 > 分卷阅读75

看贺玉楼:“我走了。”

她走出很远之后,忽然听见一阵轻柔美好的乐声。

她回过头,贺玉楼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片叶子,吹着刚才弹的那首曲,他身后的雨后青空中竟然出现了两道同心彩虹。

贺玉楼一个人慢慢走回家的时候,也问了自己一句:你明明没病,为什么要说你有?

他走进院子的时候发现一地碎纸都已经不见了,他远远看见温月安坐在窗前,也正看着他。

贺玉楼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温月安,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种可能。

大概是因为,良言是他喜欢的姑娘,如果这个夏天,走进他家的是另一个姑娘,那么,那个姑娘也许也会成为他喜欢的姑娘。

月安不会是他喜欢的姑娘,月安只是月安。

但是月安……永远是月安。

温月安如果能知道这一点,也许后来的许多事都会不一样,但是他并不知道。

他在贺玉楼随着常良言一起走出的院子的时候,转着轮椅到院子里,艰难地捡起了一地的湿碎纸。

那天晚上,他一直拼那些碎纸片到深夜,小心整理,再细细粘好。

被重新拼在一起的琴谱有六页,名叫《夏》,题目下方写着:致良言。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都是贺玉楼亲笔。

那幅画也显出来原本的面目,只是被地上的雨水弄得有些变形:一双好看的脚。

温月安悄悄转着轮椅到一面穿衣镜前。

他看了一会儿轮椅上的自己,然后弯下腰,慢慢把那幅画立着放到了轮椅的前方,原本自己的脚会在的位置。

温月安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穿着青衫,拿着一叠被重新粘好的琴谱,空空的裤管下方有一双稍有变形的、依旧好看的脚。

黑夜中,镜子里的人不断抚摸着琴谱上的“致良言”三个字,缓缓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

“如果这首曲子是写给我的,我就是现在死了甘愿。”

r 35 【《月下美人》- s】

后来,常良言不再来贺家。贺玉阁也不再提要将温月安送去治病的事,但这是她为贺家的迫不得已,于是看温月安便又多了几分痛恨,连带对贺玉楼也再没好声气。

温月安像是对所有恶言与怒目都无所觉似的,又变成了他刚来的时候那样,总一个人坐着,毫无生气。

贺玉楼有时会默默在他身边做些自己的事,看书或写字,但再不像从前那样招惹他。

顾嘉珮也发觉不对,便去问温月安怎么了,他只看着窗外小声说:“想家。”

贺慎平也听到了,真当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来,便提起在瓷器厂的事。江鹤来画了一辈子画,想家的时候就埋头画画,家乡多产牡丹,所以常画上两三株,以抒乡情。贺慎平与乐器打了一辈子交道,瓷器厂没有条件,便自己削了一支笛子,也算安慰。

“所以,月安,”贺慎平对温月安道,“去弹琴吧。”

温月安问:“弹琴就不想了么?”

贺慎平说:“会好受些。”

小时候,温月安想家而不可得,后来有了贺玉楼,便不太想了。现在,他想贺玉楼而不可得,便改作练琴。

不是像从前那样一天固定练几个小时,而是像上瘾了一样,只要没人喊,他就可以一直弹下去。

顾嘉珮有些担心,可是贺慎平说,如果他喜欢,那就不是坏事,多少艺术家,一生只做一件事。

确实不像是坏事,因为自从温月安近乎疯狂地练琴开始,他便好似在渐渐痊愈,好像钢琴真的补偿了他的求不得,琴声重新把空洞的躯壳填满了。

温月安一天一天变得正常起来,连贺玉楼都敢像从前一样开起玩笑:“你这样练,是想赢我?”

温月安淡扫一眼贺玉楼,答道:“敢不敢来?”

贺玉楼笑意更深:“怎么不敢?”

慢慢地,贺玉楼和温月安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有一阵子,虽然只是短短一阵子,在温月安的回忆录里,一页一页的记录又变得像从前那些几乎一成不变日子,他又开始细致、重复,不厌其烦地写贺玉楼与他一起弹了什么曲,下棋走了什么招,写贺玉楼喜欢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用书或琴谱盖着脸,身上有时候会沾露水与草痕。

那些回忆那么详细,细到贺玉楼躺在草地上写曲子,写得睡着了,他的笔从手上滚落,掉到了溪水里,一尾小鱼用嘴去拱那支停在卵石上的笔这样的画面也被记了下来。

再过了一阵,起风了,一张张琴谱被吹起,有一张飘到了溪面上。

贺玉楼醒来的时候,坐起来,头发上还粘上了一只苍耳。绿色的,带着毛刺的果实停在睡眼惺忪的贺玉楼头上,让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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