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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并未卸甲,只是和衣而睡,连鞋靴都未脱,半条腿都还露在床帐之外。将军帐营陈设极其简单,除去生活必须,无一物多余。
副尉在帐营中独自翻找了许久,末了才道:“将军这里许是没有烛油了,我去旁营取些过来,医师请稍等。”
宋贵贵点头答应,副尉便独自离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帐营中更是一片昏沉。宋贵贵与鹰潭军的将军独自呆在一起,心中慌乱不安。
床帐中的人鼻息稳定,倒真像是睡得很沉的样子,难怪方才副尉没有瞧出来什么异样。宋贵贵不诊脉也不好知道实际情况,可也必须等。她不能贸然碰触将军,倒会惹起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
帐营内倒也不是完全黑暗,月色还是可以如常挥洒进来。只是刚进来的时候眼睛不适应,此刻呆了一会儿,宋贵贵渐渐地感到可以看清楚些东西了。
不好单独靠将军床帐太近,宋贵贵便踱步走远,打量起帐中摆设起来。
东面帐墙挂着一把如冰寒剑,应是将军随身兵器。西面墙上有将军提诗作词,可室内光线不好,看不清写的什么。隐约中只能感到笔力苍劲有力,看来用笔之人当是豪气冲天的人物。
床帐边上便是案几,笔墨纸砚如序摆放,未有丝毫凌乱之感,可见这个将军平日中倒是个寻矩之人。案几上压了几张宣纸,看模样该是将军雅兴之时的一两幅画作。宋贵贵纵然好奇,也不好擅自翻看。
又转了几圈,并无旁的新奇之物。宋贵贵只道这个将军太朴素简单了些,屋内都没一样值钱的东西。突然想到谢歌,粗人一个,却经常爱附庸风雅,有了月银就经常寻些奇珍异宝地罗列在自己帐房充称门面,让宋贵贵旁敲侧击地取笑了好几回。
那个副尉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难不成堂堂鹰潭军那么缺烛油不成?
宋贵贵实在不知道还该干什么了,与个陌生男子莫名其妙共处一室的感觉当真不好,简直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垂目无聊之际,宋贵贵的眸子间突然被一束闪光吸引。再仔细瞧去,却见是案几下面的地板上零散地落了些女子簪花首饰等物件,不知怎么就乱七八糟掉了一地。
刚才宋贵贵并没有注意脚下之物,这会儿衬了月亮折射出闪光,才突然发现这些饰物。
怎么鹰潭军的将军有收集女子首饰的癖好吗?
宋贵贵带着疑问蹲身下俯去捡地上这些琳琅之物。触手之间,月影闪烁,光芒交错间,宋贵贵握在手中的一枚金如意上刻的两个简单的字赫然映入眼帘。
贵颜。
宋贵贵双手颤抖,金如意滑手而落,坠地发出一声钝响。她揉了揉眼睛,好久不敢再去捡那块金如意。
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宋贵贵迟疑不定,终于还是重新捡起地上的金如意,倒过来仔细查看。只见如意通体金光闪闪,亮而奢贵,玉柄上清晰地纂刻了两个字:贵颜。
运笔有力,挥洒自如,正是梁孺的笔峰。
宋贵贵但觉心脏狂跳不止,头目发昏,立刻捡起地上所有的簪花首饰一一查看。
待全部看完,宋贵贵全身早就松软无力,瘫软在地。竟是再拿起一枚小小发钗的力气也没有了一样。
所有首饰无不例外都刻了两个字:贵颜。
宋贵贵突然发疯一般站起身来,抓起案几上的那几张铺开的宣纸,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画作。
画作之上无他杂物,全都画着一个女子。女子或眉眼含笑,或秋波微送,神态不一,姿态万千。
有推着胡饼车费力前行的模样。
有噘嘴托腮苦思冥想的模样。
有开怀大笑笑上眉梢的娇颜,也有在一间小食铺中擦汗劳作的辛苦身姿。
宋贵贵一张张番弄完这些画作,眼泪早就成了断线珠帘。她疯也似的甩掉手中一切,跑到帐边,双手双脚不住打颤。一双轻布围帐重如千金,宋贵贵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床帐挑开,露出将军身影。
将军蒙头俯面而睡,睡姿可爱,与身份及不相称。
就是这蒙头而睡的模样,宋贵贵午夜梦回,想之又想,念之又念,今日总算得以复见。
耳畔又回响起分别前那日的同床共枕。
“你怎么翻过来了?”
“你趴着睡吗?”
“你还蒙头?”
“你坏习惯真多。”
那边梁孺从被子中顽皮地露出头来,嬉笑:“日后待你慢慢提心我改。”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宋贵贵一时间胸间的情绪跌宕起伏,忍不住搔手挠了挠将军侧边的额间。往日里他最怕痒痒, 宋贵贵屡试不爽, 可这一次是丝毫没有反应。
宋贵贵连忙拉过将军的手,一诊之下, 心下骇然。将军中气虚空,哪里是深度的沉睡, 分明是已经昏迷, 索性的是昏迷程度不深,用十味香即可。
这十味香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