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不是帮过我吗?为什么……”
“如果你在说相繇那件事,显然你会错意了。”共工冷笑,“我说过我是和你对立的,我爱杀谁就杀谁,爱救谁就救谁,与你无关。”
“不,我不懂。”禹吸口气,恢复平时沉稳的说话步调,“你过去的属下大都是为利而聚的恶党,你也不在乎我对他们如何,为何独独无支祁特别?”
“我说了,与你无关。”共工回答,“叫你的军队让开,不然别怪我滥杀无辜。”
禹皱起两道浓眉,挥手下令军队让路给水神。大军窃窃私语中,共工微一颔首算是道谢,运起波涛准备离开。
“等等。”一个箭步向前,就像某个熟悉的场景重演一样,禹在流水中扣住了共工的右手,把他硬拉回来,“告诉我,这跟无支祈知道的秘密有关吗?”
共工扶住肩头的无支祁,同时也制止他往禹扑去。水神脸上浮起一抹表情,竟然不是谁都很熟悉的那种冰霜笑法,而是极微妙的苦涩。那表情让禹不自觉松开了手,放任共工离去。
“不管如何,都与你无关。”
这句,是共工最后留在原地的话。
共工这次公然反叛的行为引起广大舆论,于公于私禹都不可能放任不管,于是他派出探子寻找共工和无支祁,最后得到他们藏身在包山附近一个山洞中的消息。
为了避免刺激共工让不明的状况升温,禹决定独自前往探查。他在夜色中接近不深的洞窟,留神倾听其内动静。
寂静的山洞中,轻轻响着两个声音的对话。透过岩壁回响,那音波竟有种暧昧的颜色。
“康回,别哭了。我在这里不是吗?”
共工的抽泣声中,一个温厚的嗓音柔柔说着。禹凝神倾听,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听我说。我会带你走,找个地方让你安安份份的藏好。”共工说,“别再这样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似乎很伤心。”那声音疑问。
“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别哭,我会陪着你,不会离开的。”
“不,你不懂,事情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你还是很孤独。当年你离开我,我好寂寞……”
明珠冷光中,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和共工交缠着。禹还是沉着气,据报这山洞中应该只有共工和无支祁,那……那个陌生的身影是谁?
“告诉我,这样你还那么孤独吗?”
“别再说了……我不是因为这样才救你的。”共工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推开身上的重量。“啊……鲧……”
“我不是重生的他,我就是我。”
“什么?”共工倏然把怀中躯体推开,禹可以从声音中听出他的惊讶,“为什么你会说这句话?”
禹看清了,洞穴中共工身旁的那个人影当然熟悉。那是洛水畔他见过的河精,也是他在镜中水面可看见的倒影。那像鲧,也像禹,却谁也不是。
“我反映你内心的渴望,共工。”那形体卑恭屈膝,恍惚间闪动着青猿的轮廓,“你希望见到此人、希望听到这些话,我只是顺从而已。”
“住口!”共工倒抽着冷气,“变回去!变成鲧!”
“抱歉,我做不到。”巨猿用假的口吻和形象摇头,“我只能变成你最想见的样子。”
“无支祁,不要逼我杀你。”共工口气冻成烟雾,瞬间水刀出现在他手中,直指着无支祁的胸口,“变回去!”
“那么,这样呢?”
无支祁变回原形,伸手从背上拔下一根毫毛。巨猿朝手中吹了口气,毫毛落地时变成了挺身直立的青年,这人不像禹那样身上有户外操劳的刻印,一身白中带金的衣袍中规中矩,活生生是天帝长孙当年的形象。
“你……唉!”共工收起水刀,无奈地看向旧属和鲧的复制品,“我救你真的不是为了这样……”
毫毛变成的鲧向共工靠近,温柔搂上水神双肩。共工长叹一口气,闭上眼,享受着肌肤上的温柔触感。抚上他的手越来越多,水神不用睁眼也知道那是更多无支祁用毫毛变成的分身,其中应该也有无支祁变成的禹吧?他懒得管了……
“放开他,无支祁。”
禹的话让共工全身一颤,他睁开眼,瞬间无法辨识那个持剑的身影是谁。满窟伪物之中,只有一个是真身。禹的神剑指着共工身上的假禹,利刃架着对方的咽喉,及时止住了正向水神颈项张开的满嘴尖利獠牙。
“禹?”
“放开他,把你的分身收起来。”禹冷冷的对自己的复制品说。
假禹变回了白鬃青猿,在剑刃下退开。鲧的复制品变回一地猴毛,山洞中只剩下每个真实的形貌。共工不敢置信地看着禹,愣愣听着青年低沉的喉音。
“我不懂,你明明就谁也不信,怎么独独困于这种障眼法?”禹背对着共工说,“你为了包庇这种巧言令色的怪物,宁可跟百万天军作对?你竟然没想到他会想杀你?”
“怎么会……”
“狗急跳墙吧?因为你拿刀对着他……”禹说,“你自己说,无支祁?”
“小的不敢、不敢……”无支祁在剑尖下颤抖着。
禹没说话,共工也没有。山洞里只剩下无支祁一再重复的“不敢”和牙齿碰撞颤抖声,直到禹的声音再次打破单调的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