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寒交迫,被栓在猪圈里等待救援,忍住不叫出声, 都将她的精神绷到一个极点。虽然很喜欢念念姐姐, 但她不敢在她面前哭闹,怕她嫌自己烦。
见到爸爸的刹那, 她憋了又憋的情绪终于缺堤爆发,哭声震天, 几乎要响彻整个梅发村, 边哭边诉苦:“他打我, 爸爸,他用刀割我,我被锁在猪圈里,里面好多猪啊,我好怕被猪吃掉……馒头好难吃,我不想吃馒头,我要吃哈根达斯,想吃月饼,想吃酱肉卷……”她抽抽嗒嗒的翻旧帐:“他还亲我脸,我不想被他亲,好恶心!”
每一句哭诉,像心头肉被一刀刀剜下来。
程念侧目,她完全不知道孙巧晴心里藏了那么多委屈。
被绑架,挨打挨刀子,被抽耳光,流一身的血,脸颊被划开口子破了相……
对她来说,都是皮外伤,不值一提的小事。
反倒因为吃掉伪神和一村子的恶念,又收了两只培养好的灵宠胚子,感觉此行不虚,堪称血赚。
孙不平听得脸色越来越沉,沉得吓人:“巧晴乖,待会带爸爸去认人。”
跟上来的张队刚好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跳,待人接物多年的经验让他直觉知道——孙总之前跟他说的‘很冷静’、‘当然不会报复’以及‘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全特么纯属放屁。
孙巧晴用手背擦擦眼泪:“不用呢爸爸,我和姐姐检查过,他们都死了。”
“……啊?”
张队和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整顿早餐都吐干净的陆晓薇见到程念,红着眼睛就扑了过去。
在这感人的相认时刻,程念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考虑要不要避开。
半秒后,她反手环住她的腰,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别急,我在呢,手脚齐全,瘦了两斤。你担忧的事情都没发生,我很好。”
唉,又来了一个粘人精。
陆晓薇哭得比孙不平他闺女还惨:“怎么可能没事啊!你一身的血……你手臂和脸都受伤了,天啊,车上有医疗箱,我们上车回家……”
程念好几天没洗澡了。
上山动手,酸菜坛子搭配闷出来的汗,是连血腥味都盖不住的臭,说实话,如果她是陆晓薇,她都不会扑上去抱抱自己。
所以对于陆晓薇一副抱着自己不愿意撒手的样子,程念其实很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心疼她呢?
程念揉了揉怀中人的头:“小事。不过是该回去了,我想洗澡。”
……
…
在孙不平的强烈要求下,虽然村里出了人命,张队还是决定先组织人员下山,让被拐妇女到条件较好的县城医院接受治疗。
张队挨家挨户的检查,发现每一户人家里都是通体发紫的尸体,以及一个别惊恐地看着来人的妇女,大多被栓在床边,有行动自由的,也瑟缩在不显眼的角落,见外人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抖,脸和衣服脏且破,认不出年龄。只有两个年纪尚轻,只被拐了半年,因为表现良好没遭到毒打,还会主动向穿警服的人求助。
其中一个还记得自己叫尹澄澄。
对那些妇女的反应,尹澄澄给出解答:“大概以为你们是来接手她们的新买家,被转卖的下场更惨。”
其他的她不愿多说,只想联系父母,赶紧回家。
梅发村规模不大,却差不多每户都有被拐来的妇女,从被拐妇女的口供中得知,拐走她们的都是一个叫英哥的人,是梅发村村长的哥哥。而她们的口供,也洗清了程念的杀人嫌疑,只是内容奇怪得不适合往外报。
尹澄澄形容道:“当时那贱人比平常早回来,又想对我动手,发现从外面地上跳进来好多只蟾蜍!它们扑在他身上,他踩死了一些,但被咬了几口就开始惨叫,叫了好久才咽气。”说到最后,她嘴角却露了一点欣慰的笑意,像是在回味他的死状。
有毒的蟾蜍,从山林中涌出来,咬死每一户人,却独独放过这些被拐的妇女?
听上去,太像报应,而且都是精准打击。
家里供着菩萨的张队偷瞄一眼车后座的程念,对上的是一双幽深的乌黑眼瞳,几乎要摄人魂魄,看得他下意识心虚地别开眼。
不对啊,他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没见过,怕一个小姑娘?
少女不算顶尖的漂亮,惟独眼睛长得不一般,眉眼一弯,弯出凉薄的笑意。
迎着她的视线,会有种被看穿的错觉,无论是什么谁,在她面前都得重归学生身份,接受训导主任的审视——他不信邪,再次回头,发现她已经闭目假寐。
刚才,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