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抱起:“晚晚,吃饭了。”
颜舜华觉得沈云初越来越爱抱她,但想到沈云初是真正的十来岁少年,乍然听到沈家与皇室的渊源,心中难免会忐忑和不安。颜舜华说:“云初哥哥,刚才我们看见西瓜了,现在还是小小的一个,到时会比脑袋还大,肯定会很甜!”
沈云初莞尔。他看了李卓然一眼,神色温煦了不少。颜舜华这两日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心中也纷乱不已,实在无法开口劝慰颜舜华。没想到李卓然带她去了趟西瓜地,她眉间的郁意就烟消云散了。不管李卓然对颜舜华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只要他能让颜舜华开怀起来,沈云初都不会再对他抱有敌意。
沈云初说:“那我一定得尝尝。”他招呼李卓然,“卓然也一起来吃饭。”
李卓然向来敏锐,岂会感觉不出沈云初的友善。他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在他心里沈云初也是“不相关的人”。
他望着沈云初怀中的颜舜华,顿时有些明白沈云初转变态度的原因。前段时间沈云初不喜他,是因为他跟在颜舜华身边;如今沈云初对他释放善意,也是因为他跟在颜舜华身边。
这样的转变有点矛盾,让李卓然大致猜出颜舜华心情沉郁的原因。
既然沈云初也知道,应该是与沈家有关。颜舜华那次生病醒来后,就叫他盯着很多事,显然是担忧有人会对沈家不利。所以,沈家有危险?
李卓然沉默地跟着他们进屋。
沈云初他们都是颜舜华在意的人。
想要颜舜华开开心心,不仅要保护好颜舜华,还得保护好沈云初他们。李卓然吃完饭、教完颜舜华几人草原语,回房没有立刻睡觉,而是点了灯,认真梳理起一些训练方法。光靠他一个人是保护不过来的,但他可以把师父教的东西、把儿时记得的草原人训练“苍鹰”的办法都写下来,让沈大郎他们训练出更得力的侍卫。
身边有那样的人保护着,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应该还来得及吧。李卓然边写边想着。
他写写画画,眨眼间已过了大半夜。想到第二日还要和颜舜华一块去石岗村,李卓然躺到床上睡了。窗外挂着一轮圆月,他转了个身,便见地上撒了一地月光。兴许是刚才仔细回忆了儿时的事,他耳边竟响起阵阵狼嚎。
圣山下的夜晚永远不会这般安静,那边没有虫鸣,只有狼叫。他们从小交手的对象不是人,而是狼,从学会走路开始,他们就被扔到狼群里,若是不能勇敢地跑、敏捷地爬到树上观察狼的习性设法驯服它们,很可能就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每一个青狼族人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如何生存和如何旁观族人的死亡。
要么求生,要么死。
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入睡,是极为奢侈的事情。李卓然闭上眼,又想起了同父异母的兄长和长姐。那个美丽又张扬的女子永远那么骄傲,她眼中只有一个弟弟,给他们这些异母“弟弟”的只有冷酷的鞭子。那位兄长倒是仁厚的,只是大草原最不需要的就是仁厚,所以他死了,死得那么早,死得那么惨烈。
来到中原以后,李卓然才发现每天都可以安睡,每日也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钱财、布匹、女人,都是不需要去强抢的,只要你肯去争取,便有机会得到它们。
所以,那些人骨子里是强盗。
只是他们并不这样认为而已。
李卓然渐渐入眠。
第二日一早,颜舜华便亲自去邀人。她要卖灰泥,自然得先得人去瞧瞧它的神奇之处。这东西她以前是见识过的,不管是铺路、建房、修筑河堤,都非常好使。
颜舜华邀的都是学习会成员家中之人,他们知晓自家孩子的转变与颜舜华密切相关,听说颜舜华要卖他们一样东西,都派了得力的管事跟着去,甚至还有亲自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石岗村在楼西镇,这镇子不大,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颜舜华一行人刚到,就听到当地人在议论石岗村那一带的稀奇事,每个人都说得活灵活现,说是那儿眨眼间就多了条路,又长又直,还特别结实,走在上头整颗心都很安定,特别有安全感。
众人听在耳里,原本只有三分的兴趣顿时提到了九分。至于跟着一起过来的学习会成员,自然是一脸与有荣焉。虽然不知道灰泥是什么,但他们对颜舜华的奇思妙想早已信服。
不说别的,就说她与韩夫子、骆宜修一起捣腾出来的《基础物理》就够让他们大开眼界的了。他们已经帮码头工人做了不少用杠杆和滑轮组装出来的工具,如今那些工人看到他们都由衷地敬服,对他们又是感激又是钦佩,竖起大拇指夸他们了不起。
虽然以前他们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把书中的“黄金屋”真正搬出来,还是在颜舜华出现后才有的事。不管是新农具还是码头搬运工具,都让他们眼前豁然开明——也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