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娘闻言微微吃惊,手中原本不停摇动的小团扇也是停住了,凝了片刻,她才换了较为郑重的口气问道:
“敢问筱小姐为何想要丝绸?而且……”
她眼波流转,看向凤轻云:
“王爷用了‘一批’这个词,也就是说,您要的量还颇大,清娘斗胆猜测一句,这些丝绸应当并非自用吧?”
曼曼坦然地凝视着黄清娘,启唇笑道:
“姐姐冰雪聪明,自然一听筱曼所说,就知道筱曼的用意了,不过姐姐只管放心……”
黄清娘修眉微蹙,摆手制止她的话语,正色看向凤轻云:
“王爷,清娘终究不过是一介皇商,按理来说,在商言商,自然没有不做的生意,但清娘却还晓得一件事,那就是有些钱挣得,有些钱挣不得……王爷乃是大周的皇族,可还记得当初为何大周下令除皇族宗室之外不允许其他人使用丝绸吗?”
凤轻云一怔,笑道:
“本王自然知晓,只因丝绸取之于蚕之吐丝,每一寸丝织品,其实都是蚕的性命构成,若是推而广之,所有人类都取用此等物品以作己用,未免有伤天和!”
黄清娘肃容点头道:
“然也,正是如此!”
她再度看向曼曼:
“筱小姐,你现在可知晓了吗?”
曼曼闻言怔了下,也端肃了自己的容颜,站了起来,向黄清娘深施一礼:
“谢姐姐教我!不过,筱曼敢对天发誓,用此丝绸,恰恰是为了维护天地仁和!”
黄清娘不说话,只是微眯双眼,认真地瞧了曼曼一阵子,才忽然又露出了那副八面玲珑的招牌式笑脸,拉住曼曼的手道:
“哎呦,看来真是姐姐多虑了,瞧妹妹这一脸正气的模样……啧啧啧!好吧,你且说一说,到底要多少?不过呢,姐姐也先和王爷告罪一声,每年咱的用量可都是有限度的,且最上品的那些早就送去了宫里,便是有些存货,多半品质品相也就一般得很了!”
曼曼还没说话,就听凤轻云懒洋洋地笑道:
“这倒也不难,若是黄家姐姐的商号里没有多少存货,那本王府里还有库房,翻腾翻腾应该也可以拿出不少来!”
黄清娘闻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知道这是凤轻云在借机表示对自己方才说话的不满了,忙笑得花枝乱颤地道:
“哎呀呀,这岂非是要或活脱脱打黄家的脸嘛,若是这样一件事都不能替王爷分忧了,还敢不敢当这大周的皇商了?去去去,快别和姐姐置气,姐姐一定替你办妥当了!”
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住曼曼的手,问起相关细节来。
凤轻云见状,唇边泛起一抹微带讥诮的弧度,垂下了眼皮,取了一盅茶淡然自饮起来。
他们这儿正说得热闹,就听猛然响起一片脚步声,却是二娃和大胖、小三儿三个半大小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三人脸上都是又惊又怒,二娃张口就喊:
“筱小姐,有人要来拿你去衙门!”
“什么?!”
曼曼还没反应过来,凤轻云却已经猛然站立起来,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冷冽,浑身气机骤然外放,场内的温度似乎直线下降到了冰点。
凤轻云凝眉沉声道:
“谁敢?!”
…………
“我倒要瞧瞧,还有谁敢去给那位筱小姐报信!”
一滩血迹缓缓地渗入地面的石板缝隙中。
修仪那双装饰精美、缀满了米珠的美丽绣鞋就站在这摊血迹不远的地方,静悄悄的不沾任何烟火气。然而,她的话语当中却充满着另类的兴奋,甚至带着微微的抖颤。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修仪转身进了自己的软轿,瞧着轿子的软帘放下,轿厢内的光线骤然幽暗下来,她的呼吸猛然再度急促起来,一开始似乎是有些兴奋,但最终却变得有些嘶哑,甚至带着隐隐的泣音。
修仪将拧成一团麻花的帕子掩上了自己的嘴唇,模模糊糊的,从她的唇间吐露出几个哽咽着的字眼:
“……太子爷,奴婢,好想你……为了你,奴婢便是化身为厉鬼,也要,也要回到你身边!”
软轿早已再度抬起,带着轻微的抖颤和轻柔的“咯吱”声向前移动着。
走在软轿旁的那位清俊侍女似是听到了什么,她的目光迅速地往软轿内扫视了一眼,神情极度复杂。但最终,她没有做任何动作,更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只是指挥着轿子重新走向太守府。
轿内,冯修仪也早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眉眼中的阴霾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为厚重。
李筱曼,凤轻云……凭什么你们就能幸福呢?不,这不可能,我,决不允许!
…………
太守府中,阮方平静地在案前等待着,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一旁的师爷时,不由微微一凝:体型劲瘦的师爷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滴。
阮方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是警铃大作。
因为是阮家的老人,师爷自然是身怀武功,且身手颇为不弱的男子,现下贤德城虽然有些燥意,也绝不可能将这样一位身怀内家气劲的男子逼出汗水来,那么,他在紧张些什么?
阮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师爷的视线走向,发现他在频频注视着李沧岚,而后者却坐在座位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目光也有些茫然和呆滞,似乎在扪心自问自己的这次告状事宜做得对还是不对。
堂下站立着的众位衙役班头们此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