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瞧见陆程和向她飞快跑来。
“陆程和……”曾晚低声道。
“伤哪儿了?”陆程和站在她面前,上下看她好几遍,焦急问。
“左臂划伤,左肩被砸到了,别的没啥……”
“没大事就好……就好……”
活着,就好。
陆程和一直觑着她,没敢抱她,怕弄疼她,他仔细翻看了下她包扎好的伤口,这才真正放心。他摸上她的脸,蹭着沾在她面颊上的土灰,泥灰抹不干净,他只是重复动作,一言不发。
曾晚抬眼瞧他,说:“他们需要你……”
陆程和知道,曾晚指的他们,是伤患。
他说:“我知道,我马上就走。”
曾晚忍痛扯个笑:“去吧,我等你。”
陆程和红着眼,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沙哑郑重:“等我。”
他又补充:“一定。”
曾晚点头,“一定。”
大型事故面前,分秒宝贵,陆程和因为她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她不能留他,即便她很需要。
曾晚是看着陆程和走的,她坐在空出的椅子上,望着陆程和穿过痛苦声四响的急诊中心,直到看不见他,她才皱起眉头,抚上左肩,低呓出声 :“啧……痛啊……”
曾晚担心,要是片子出来,骨头重伤,那她岂不是又要浪费时间在养身体这事上。她祈祷,不要太严重就好。
她侧过头,靠着墙,望着四处奔走的医护人员,望着满身是血的伤者,她耷下眼帘,这一瞬,其他的东西在她心里都浅了些。
楼房倒塌的那一刻,内心的预感,运动员发达的神经,迫使她比别人先跑开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救了她的命。
耳畔还回荡着事故发生时的“轰隆”声,脑袋嗡嗡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曾晚摸上心脏,“咕咚咕咚”,在跳。
心脏还在跳,她还能走动,她还活着,那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陡然间,曾晚眼前闪过陆程和方才的神情,眼眶微红的模样……是哭了么?
*
事故发生以后,陆程和一直在手术室,直到夜深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清洗消毒,走了出来。
“陆医生,辛苦了。”护士和助手们说着。
陆程和朝他们微微鞠躬,点头,“你们也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陆程和还不能完全懈怠,多坚持一会儿,兴许就能多救一个人。
陆程和套了件白大褂,看了下几个伤患的情况,随后去咨询台问了下曾晚的病房号,拿着病例去了。
他穿过寂静的长廊,进了电梯,上楼去到曾晚的病房。曾晚身份特殊,住了单间。
陆程和推开曾晚的病房门,从门口看灯亮着,他就知道她还没睡。他向前走几步,发现曾晚一人站在窗前发呆,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
“曾晚。”他轻声喊她。
曾晚回头,倦意满满,嘴角扬起一笑:“你来啦……”
“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
她有些任性,既然说等了,那睡着了还叫等嘛。
曾晚推着挂水的挂架往回走,坐回床上钻进被窝,没躺下,只是直直坐着,她拍拍一侧床沿,跟他开玩笑:“陆大医生过来坐,别客气。”
陆程和无奈笑,走去床边坐下。
两人静默,陆程和翻看着曾晚的检查结果。
曾晚觑着他认真的模样,说:“我没事,养一个月就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陆程和只是应了一声。
陆程和搁下病例,偏过脸瞅她,“跟梁教练说了吗?他很着急。”
曾晚点头:“嗯,老头来过了,他年纪大,我担心他身体,好不容易把他哄回去了。”
“好。”陆程和点头。
曾晚低头搅着手指,偷瞄几眼陆程和,发现他还在盯着她,她抿抿唇,而后问:“你今天哭了?”
“嗯。”
“哭什么啊……”
“以为你死了。”
这些话,陆程和说得平静。
曾晚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生死有命富贵……”
陆程和打断她的话,“我看不开,我是人,不是神。”
陆程和严肃,曾晚秒怂,刚想讲的大道理通通咽回肚子里。
“知道你是人……我又没说什么……”她低头嘀咕几句。
陆程和倏地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沉沉道:“曾晚,你死了,我这里就也死了。明白吗?”
曾晚想回避,但无果,只是点头。
陆程和:“我这辈子对你没什么要求,哪怕你以后嫁给别人了,我也大大方方给你祝福。但你要好好活着,这是唯一的要求。”
曾晚垂眸,“喔……”
陆程和松开她的手,叹口气,坐得离她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