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光不要我,连你也不要了……”
“我顾重明不是好欺负的,我就坐在这里等他,不信他不出现。”
“等我见到他,我要问他,为何对我始乱终弃!”
司幽坐在树上静静地瞧,顾重明一会儿张牙舞爪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揉捏小虎一会儿自言自语,活像个疯子。
其实他也很难受。可如果他现在下去,他该如何回答那个始乱终弃的问题?
他能确定跟顾重明一辈子在一起吗?
司幽心中长叹,使劲儿敲了敲混乱的额头。
今夜只好委屈他了。
墨蓝的天幕降下,云形随意交替变换,将弯月遮掩。
顾重明最初是挺直腰背坐在马扎上,渐渐地他开始弓腰,最后实在受不住累,便将马扎搬到墙根下靠坐着。
其间有一回困极了,他闭着眼睛张着嘴睡了过去,抱着小虎的双手渐渐垂下,接着身子一歪,整个人从马扎上滚下去,摔了个大马趴。
但他揉着胳膊腿呲牙咧嘴爬起来的时候却没有抱怨半句,而是首先安抚了同样摔了个跟头的小虎,还不忘关注周围是否有司幽回来过的痕迹。
空中树影里,司幽心里越发难受。
说他是傻书生,他还真傻。明明有千百种选择,他为何就偏偏要选这最折磨的一种?
而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整整一天两夜,司幽没想明白,可朝霞初现日光熹微之时,树下的顾重明却清醒而淡定了。
他的脸带着彻夜未眠的疲倦,眼神饱含被狠狠伤透后终于死心的绝望。
他将小虎放在地上,收好马扎抱在怀里,起身自言自语道:“我等了他一天一夜,他没有来,我以后不会再找他了。”
司幽心中猛地一收,浑身被凉意袭卷。
“我比他强,我至少不是缩头乌龟。”顾重明从袖中取出“傻折扇”,弯腰交给小虎叼着,十分不舍地摸摸它的脑顶,道:“虎将军,如果他一直不回来,你就来找我,我照顾你。信物在此,一言为定。”
说完,顾重明转过身,将马扎抱在胸前,凄凉地走了。
小虎叼着折扇,蹲在院门口连连发出悲戚的“嗷呜”。
顾重明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熙攘的人群里,司幽看不见了,唯有一颗心仿佛被放在了油锅上,翻来覆去地煎。
皇城。
萧玉衡站在勤思殿外,见贴身服侍承宣帝的太监侍从皆在,不禁疑惑。
“陛下在里面么?”
首领太监躬身,“回君上的话,圣上正在殿中议事,不让奴才们近前伺候。”
“哦?”萧玉衡更疑,“陛下在与哪位大人议事?”
“这……”首领太监艰难尬笑,将身子躬得更低,“是周相家的小公子。”
萧玉衡一愣,沉思片刻后,径直向前。
首领太监上前一步,“君上恕罪,圣上有命……”
“陛下不让你等伺候,但可曾专门吩咐,本君亦不得入内?”
“这倒没有,只是……”
“那便是了。”
萧玉衡一拂宽大的袍袖,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在宫中时日又短,一贯恭谨温和的外表下不知藏着怎样的脾性,首领太监不敢再拦,只得退后一步。
萧玉衡吩咐自己的仪仗暂候,独自步入殿门,厚重的锦衣拖行于光滑的石板路上。
他放轻脚步靠近正堂,最后站在侧窗下,静听其中动静。
殿内唯有承宣帝与周文章,承宣帝靠坐于案后宽椅中,周文章侍立于侧,君臣之间似乎挺熟。
承宣帝道:“你的婚事办得如何了?”
“谢陛下关怀。”周文章道,“婚期定在下月初七,两府管事正在安排,草民并未操什么心。”
“七夕佳节?应景。”承宣帝抿了口茶,“待你婚后,朕安排你入朝廷,到时你爹就会对你刮目相看。”
“多谢陛下。”
承宣帝执起茶盏,“夏祭上那些人处理干净了?”
萧玉衡心中咯噔一下。
周文章袖手垂目,“陛下放心,都已妥当了,草民的爹近日正督促刑部查,什么都没查到。”
“那便好。”承宣帝放下茶盏,“对了,听说司幽与那个顾重明好上了?”
周文章道:“八九不离十。”
承宣帝靠进椅中叹了口气,“朕有时也不知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司幽身在京城,又沉溺于儿女私情,陛下会很放心。”
“这倒是。”
承宣帝抽出案上的一份折子,“说起顾重明,朕原本以为他只是有些小聪明,会闹闹笑话而已,可如今看来,此人颇不简单。此折谏停裁太常寺,议内廷外廷之辨、道革新缓急之别、论典仪章事之重,还委婉提及朝中众臣牵连,格局眼光非同一般,言语措辞又恰到好处,难怪说他是状元之才。他要真跟司幽好上了,一文一武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