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当当塞了半个屋子的工作人员,揉揉额角轻咳一声:“咱们……屋里能少放点儿人吗?”

常年在片场拍戏,清场的时候少之又少,不收音的片子四周说不定都是乱哄哄的。要想静下心入戏,第一条就得练就无视场边工作人员的本事。

钟杳当然早习惯了这个,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下来也从没出过什么状况。偏偏难得有一回真想靠融入角色本人入戏做点儿什么,屋子里的人存在感就难以忽略地无限放大了起来。

钟杳有点儿头疼:“别的就算了……制作主任怎么也在屋里?”

制作主任负责整个剧组的工作进度财务管理,手下有一百多个场务,平时忙得看不见人,这时候居然也搬着椅子坐在了机位旁边。

制作主任冷冷一笑,岿然凝视他:“追寻失落的第四盒青团。”

林竹一迭咳嗽起来。

钟杳:“……”

“好了好了,等拍完我们帮您一块儿找。”

执行导演不明就里忙打圆场,随口找了个理由,往外一个个请人:“卫导也说了,咱们这场戏剧本写的太少,确实得靠老师们自己找状态——这么一大堆人挤在这儿,钟老师经验丰富不要紧,小竹该入不了戏了……”

林竹闻言撑身,正要配合地朝众人双掌合十歉意赔礼,却被钟杳轻轻扶住了肩膀。

林竹轻轻抬头:“钟老师?”

又叫回老师了。

年轻的经纪人眼睛还干净得要命,显然根本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钟杳没急着纠正他,替林竹把话筒往衣服里别了别:“不是……是我自己这样找不着状态。”

片场不能下大咖的面子,哪怕出了什么问题也只能找别的人顶上,算是剧组里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钟杳也知道这个,当然也清楚为什么执行导演会绕开他,找和剧组关系更亲近、又不是正式演员的林竹来打个幌子。

原本也算不上是多大的事,可钟杳就是忍不住地去在意——他没办法不让自己去在意。

当初的小林竹自己一遍一遍练着基本功的时候有多枯燥多艰苦,打磨练习的时候累不累疼不疼,放弃转向幕后的时候又有没有过不舍黯然。

在他突然选择了息影三年,选择了暂时离开国内的影视圈的时候,那个一心以他为目标,自己闷着头一遍遍练功一点点钻研的男孩子,当时又在做些什么……

他想知道。

做经纪人当然是林竹自己的选择——可只要他在片场上,在镜头下,下过这样的苦功夫,就该是值得任何人尊重的。

钟杳一笑,安抚地揉了揉林竹颌下,轻揽着人躺下去,诚恳颔首:“麻烦诸位了。”

有了钟杳开口,事情无疑更好办。执行导演松了口气,胆子更大挨个请人,终于把无关人等都送到了屋外,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

钟杳这次没再有异议,第二幕终于顺利开始了拍摄。

病着的小少爷远比林竹要难伺候。

编剧给的人设是桀骜骄纵不服管束,即使病得再难受也绝不服软。那一瞬在展源面前展露的脆弱已经触及了底线,被半强制抱着去清洗包扎换好衣物,几乎已经到了炸毛的边缘。

钟杳依然带着十足耐心,把药碗端过来,好脾气地劝他喝药。

林竹微阖着眼睛,烧得没什么精神,闻到苦涩药味,就把脸不情不愿地别过去:“我不喝。”

“不算苦。”

钟杳搅了搅,自己先尝了一勺,柔声哄他:“听话,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林竹手里连台词都没有,自己琢磨了大半宿才总算根据人物性格编了几句台词,霍然睁眼不耐推开:“你都不听我的,我干什么要听你的?你——”

两人离得太近,他这样一推,就正撞在了钟杳拿着碗的臂间。

眼看冒着热气的汤药要洒在钟杳身上,林竹心头一紧,顾不上还在戏里,匆忙抬手去拦。

钟杳手上却早已经轻轻巧巧一转,把险些洒出来的药汁稳妥盛回碗中,身形跟着微微一旋,把自投罗网的小少爷展臂稳稳当当擒到了怀里。

林竹:“!”

窗外隐约飘进来半声缥缈的口哨。

洒药纯属意外,发展到这一步,剧情已经和剧本出了不小的岔子。

展源该拿糖逗他笑的情节、解开衣服检查他挣扎有没有引动伤势的情节、半哄半逗引着他脸红羞愤又不敢说话的情节,都被这仿佛早料准了的一抱轻轻中止。

林竹心跳得飞快,胸口却渐渐安宁下来。

钟杳身量比他高出许多,轻松就将他禁锢在怀里,手中药碗轻搁在桌上,被热度熨得微烫的掌心覆在脑后,一下一下慢慢揉着:“还生气?”

林竹不光不生气,还心心念念想喝钟杳亲手喂的药。

看着钟杳刚喝过一口的板蓝根,林竹眼眶憋得一度微烫,心痛不已地按下雨后春笋一样蹭蹭冒出的念头,兢兢业业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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