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怕他晋阳侯。”阿摇皱着眉道。
“秦赐在别人的帐中,到底处处要顾忌着些。”秦束轻声道,“何况官家已下令,让秦赐受晋阳侯节度。”
“那是官家昏了头!”阿摇道。
阿援拉了她一下,对秦束道:“可是您将温司马调回洛阳,谁知道他跟温太后凑在一处,又会做什么幺蛾子出来?”
秦束拿下发上的金簪,轻轻地拨了拨微暗的灯芯,一时堂上俱亮,“我不会给温育良兵权,但到底该低头些。如今秦赐只有二万兵马,守城的主力仍旧是晋阳国军,我不能不为秦赐考虑。”似乎是提到秦赐的名字又让她停顿了一刹,旋即道,“且如今既是非常之时,就应内外团结一致,铁勒凶悍,不同于一般边寇,不可以等闲视之。”
秦束将身子往榻上靠牍,她已看过许多遍了,此刻它就像一块寻常的枯死的木,记着一些琐碎无聊的话语,没有人会想到它曾经有着青绿色的、一往无前的生命。
秦束安静了很久,一时之间,室中无人敢言语。
“我不能给他拖后腿。”……很久之后,她喃喃,“我必须帮他,只有我……只有我能帮他了。”
“小娘子……”阿摇上前一步,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秦束轻轻地笑道:“不必担心。我同秦赐说过了——他不可以死。”
***
麟庆十四年十月,诏颍川太守、都督三州军事温育良回京,拜太保,进爵为宁国公。
太保极人臣之荣耀,国公极爵位之尊崇,外人看来,朝廷如此宽厚,温家是绝不该再有什么怨言的了。事实也是如此,温家人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迎来了温玖与夏冰的婚礼。
太皇太后诏,封温玖为乡君,进夏冰为亭侯,礼成之际,送黄金万斤,珠玉锦衣百两,其余赏赐不可胜计。两宫太后、皇帝皇后皆有馈赠,洛阳城中,一时风光无两。
榖水边的勾栏里,未去观礼的浪子狎客们都倚着阑干,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这一桩天赐的姻缘。
“那个夏子固,真真是运气好。”一位锦衣华袍的郎君一手揽着歌伎,一手端着酒杯,醉醺醺地拿手指胡乱指人,“寒素出身,正撞上先帝设寒人特科,一举中魁,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尚书令、太子少傅;也没见他自己做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先帝找他托孤,公主找他嫁女……”
“是啊,听闻朝廷上下,没有人不喜欢他,可见是个圆滑老练之人。”另一位郎君则清醒得多了,但却不断地叹着气,好像整个人都笼在愁云惨雾里一般,“不过我还是不信,他一个人,能闯出这么多名堂?背后势必有人撑腰的。”
“莫非是……莫非就是温家?”又有人插进来一句。
那郎君摆摆手,“我看不像。中书省最近连发诏令,将这朝廷里里外外都植满了永华宫杨太后的人……我看这里头,定有猫腻。”
“杨太后?”踞坐在里边的另一人嘿嘿一笑,“跟着杨太后,能有什么前途?人老珠黄了……”
一众无聊的世家子弟们俱都猥琐地哄笑起来。在这哄笑之中,又有人起了话头:“所以说啊,男人都还是喜欢年轻女人的,有了温家小娘子,夏子固该要把杨太后扔到脑后去了?”
里间忽然有一个人长身立起,一手挽着系酒葫芦的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将几枚铜钱往门口的柜台上一扔,便径自离开了。
议论声短暂地停了片刻,立时又炸开:“方才那个,可不是秦家二郎?啧,一脸的晦气!”
“他也是这里的常客啦,据说是毁了婚约又丢了官,不愿意回家呢!”
“也是,秦家男人是司徒、尚书、大将军,女人是皇后、王妃、诰命夫人,就他一个,什么也没捞着!”
坐着的那人再次讳莫如深地开口:“说不得,兴许他只是看不惯呢?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老夫人养小郎,年轻皇后又耐不住寂寞……”
“六岁的官家,换我我也耐不住!”一人尖声笑着喊道,众人顿时大笑。
秦羁站在勾栏外的道路上,前方不远便是河岸了。秋风萧瑟,水波涌起,将寒意一层一层地递过来。但在更远处,还隐约传来钟鼓喧阗的热闹喜庆之声,他仿佛还能想象出温玖那幸福美满的神情。
朝局瞬息万变,秦家与温家之间时而剑拔弩张,时而握手言和,秦羁虽然看得分明,但却一步也不想靠近。就算为此要舍弃一些东西,譬如升官发财,譬如娇妻美眷——他都在所不惜。
他有时也会想起小时候,自己带阿束去放风筝的那一回故事。
也许就是那一回,在父母的门庭前跪了三日三夜的他,终于跪清醒了。面对一切的无可奈何,他选择了彻底的逃避。
——但是阿束,却到底还是被裹挟走了,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亲妹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
数日后,温玖入宫觐见。
也许这样的喜事到底令人振奋,这一个严霜清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