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秦赐笑笑,善解人意地道:“末将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何来带累之说。”他又倾身往前,关切地道,“不过有一桩,太后可一定要考虑清楚。”
温太后一怔,“什么?”
“那个女人,原是先帝的宫人,御赐给末将的。”秦赐端起茶杯,重重地叹口气,“这一桩,现在虽还无人谈起,但那女人是个厉害的,若还能让她到处嘴碎……”
“哀家明白了。”温太后眼神一沉,终于看出了此事的危险之处。
她抬眸看向秦赐,秦赐正垂眸饮茶。温珩说那女人是秦赐强送的,秦赐说那女人是温珩强要的,男人嘛,逢上这种时候,说话便只知道撇清自己。但这些细枝末节此刻都已不重要了,偌大的高门世家,谁还没一点腌臜事,要紧的是不能沾上物议。
为了维持温氏的门面,这段日子,还是让温珩暂且避避风头吧。
***
六月十六,骑都尉温珩上表,以门闼不修,自请革职。皇帝下诏,但准温珩降职一级,留府待用。
六月十八,以执金吾杨识为骑都尉,领羽林骑。
杨识上位,既安抚了永华宫的杨太后,又免了众人议论温家不公,横竖那是个没本事的人,温太后终于心安了一些。她同萧雩说:“这事情,小秦将军善后做得不错。”
萧雩扶持着她走过袅袅的长廊,杨柳毵毵,拂得水波上尽是茸茸的影子。萧雩一面咬着手指,很困惑似的,“您就这么信任小秦将军?”
“信任?”温太后好像听到一个笑话,“我只是看他这回,与我们一般是焦头烂额,所以认为他不至于害我们罢了。”
萧雩道:“温家是有头脸的世家,可他却不需要头脸的。”
“我就不信,他都混到大将军了,还不想要一副头脸。过去是秦家给他,以后让温家给他也无妨。”温太后笑道,“听鲁阿姊说,他同秦皇后似是生了气,你可要抓紧这机会啊。”
说着,她将手拍了拍萧雩的手,目光望向了远方。
“母后,”萧雩道,“您是不是害怕了?”
温太后一怔,“什么?”
“就算小舅舅免官在家,我们还有好多姓温的在朝中,外公还掌着兵呢!”萧雩满不在乎地道,“万事太平得很,不需总看他秦赐的脸色。”
温太后叹口气,“但眼下这日子,你不觉得太平太过?弘训宫、永华宫、显阳宫,全都对我退避三舍,我一个人撑持着这朝局,总是有种……”
总是有种,独自暴露在外的仓皇感。
“您那么难受,不如便早日将我嫁给秦赐。”萧雩笑起来,将脸凑到她母亲跟前去,“这样子,您就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个女婿帮您。”
温太后展颜微笑:“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了?”
萧雩想了想,复直起身,放开温太后往前走了两步,带笑的声音递过来,“他好呀,他就像是这世上,最后剩下的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
到晌午,日头盛了,温太后回到殿中的清凉阁,却听人报说:“娘娘,王常侍已候您多时了。”
王全?温太后眼神深了深,连忙整理衣冠,快步往待客的殿上走去。
中常侍王全,伺候过三朝皇帝,见过无数的大世面,而自己兀自屹立不倒,始终是这宫中离天最近的人。如今他年纪已很大了,耳聋眼花背驼,但据说小官家也还是喜欢他,总要让他在自己身边。
温晓容认为这样的人,该是无门无派的,所以她没有想过去拉拢王全。
王全伛偻着身子,先朝温晓容行礼,骇得后者连忙伸手去扶。老宦官的身上似散发着一股衰老的臭味,但眼神里却透出审视的精光,叫温晓容很不自在。
她请王全坐,王全不坐,只弓着身道:“奴只是来传一句话。”
“什么话?”温晓容不由得身子前倾,专注问道。
“太子的那个乳母,姓鲁的那位,听闻当初是由太后您举荐入宫的。多年以来,抚育太子,功劳甚著,这也是有目共睹。”王全先是说了很多赞扬鲁阿姊的话,最后乃辞锋一转,“但她毕竟出身寒微,总让她陪着官家,难免给官家教出些市井习气……”
温晓容听着听着,琢磨出一点什么来:“她给官家教了什么了?”
“市井妇人,便喜欢乱嚼舌根。”王全眯着眼,慨然地道,“然则天家的人伦大序,哪里是可以轻言议论的呢!”
温晓容震了一震,脸色苍白,“哀家……哀家晓得了。”
“其实此事,也不需太后出面。”王全又回复了恭恭敬敬的神色,“老奴是怕您心里过不去,还要怪责官家,所以先来同您通个气。其实那鲁阿姊若能检点一些,因官家已熟悉了她,也不必对她做什么的。”
“不不,”温晓容忙道,“该罚还是要罚,要罚。”
王全满意地笑了,但怎么罚,他是不会自己决定的。温晓容知道这是逼她来做决定,但没有法子,王全去后,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