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内官上前,将一封信函递给她。
是夏冰写的,不从自己府上、却要从东宫发信,是有意避嫌。她草草扫过,无声地笑了笑,便又原样退了回去,“知道了。”
待那几人走后,秦束终于懒懒地站了起来,敛袖抬手拨了拨树上半已凋残的小花,笑道:“备车,我去瞧瞧秦赐的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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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赐升任长水校尉后,才真有了些当官的感觉,四个字,便是焦头烂额。
长水、宣曲两营都是胡人骑兵,虽很早便已归顺本朝,有的甚至祖祖辈辈都在中原居住,但毕竟与汉人脾气不同,野性难驯,最不喜欢被条条框框的军令拘管,更不要说不打仗的时候,军中烦不胜烦的其实全是文书活计,叫这些胡人非常不耐。秦赐无功无劳便做了他们的顶头上司,初来乍到之际,副校尉便带头挑事,秦赐知道说是说不通的,便只凭武力镇压。
他在军中摆了三天的擂台,亲自上阵,道是谁能将他打趴下,他就让谁来替了自己的位子。
在此之后,便没有人敢做声了。
虽然在擂台上强撑了三天,但秦赐其实也受了不少的伤,只是面上不显。胡人敬佩一夫当关的英雄,见他如此勇而坚韧,便渐渐地服了气。秦赐也知道汉人治军的严谨方法与胡骑不甚调和,他上表从别处借调了多名文吏过来协助文书,并不勉强胡人要与汉人做完全一样的事情。
如此,直到大半月后,他才终于有了休沐的时间。
这还是他的侍卫兵罗满持告诉他的:“将军,明日回家么?”
“回家?”正盘腿擦拭佩剑的秦赐愣住。
“五日一休沐,您都错过三回了。”罗满持好心提醒,“官家赐您的那座宅子,尚未打理,还在那儿吃灰呢!”
秦赐闭了闭眼,想起那座宅子,也就自己上任之前曾去匆匆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记住。
他没有想过将那座宅子当家,他没有想过这世上任何地方会有他的一个家。
“将军,”罗满持瞧着他的脸色,不由得又道,“您别怪小人多嘴,您是官家钦点的人才,那宅子也是官家亲自画给您的,您若就丢着它不管,官家脸上须不好看。”
似乎这样的解释,更能让秦赐理解。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明日便回去看看。”
第二日,他带着罗满持并一小队亲兵回城休沐,下马走入铜驼街上那座原本冷冷清清的大宅,却见到几名眼熟的侍女守候在庭院中。
他心中微动,快步上了台阶,便见到一个娇瘦的天青色背影,伊正比比划划地指挥着衡州往墙上挂一幅画:“左边,不对,右边,太右了!”
秦赐轻轻咳嗽了一声,秦束回过头来,见到他,笑了:“你可算回来啦?”
“哐啷”一声,是李衡州的手力气松脱,那一卷檀香木画轴正正砸中了他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停更一天!我,我昨天和今天都在搬宿舍,明天还要参加一整天的报告会(还要宣讲哭哭),谁也不知道我哪天才能把新房间收拾出来……我也好想有个阿束姐姐帮我收拾房间啊!
第12章 上客谁家子
秦束在秦赐大宅的堂上坐下来,喝了几口茶。
茶叶是她家的茶叶,下人是她家的下人,秦赐只是敬陪末座,不太说话。
“后厨已经在做饭了。”秦束笑得弯起了一双眼睛,“你这里从未开过伙,收拾了好一阵。”
秦赐道:“我往常都住在军营。”
秦束盯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出那种突然飞黄腾达之人特有的疏离感,但却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对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不,也或者是,在升迁之前,他们之间的疏离感就已经存在了。从他送了那木偶人给她,她却终于将他推开的那一刻起。
她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她是他的恩主,他是她的奴仆,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亲近如一。
逾矩是危险的。
所以她笑道:“你是不是从未点检过?官家赐你的可不止这一座大宅。”
秦赐一怔,“什么?”
秦束拍了拍手,便有六名使女从侧门鱼贯而出,各个披戴着宫中发下的衣饰,步履轻灵身姿曼妙,秦赐立即滞住。
“若不是有她们在,你这宅子都要冷清得闹鬼了。”秦束抿了一口茶,将表情藏在微妙升腾的茶烟之中,“宫里来的,手脚灵便,该使唤就使唤,不要辜负官家一番好意。”
那六名使女便向秦赐亭亭行礼。虽是外遣的宫女,容貌却都比城中的普通妇人要秀丽许多,加上姿态端庄,恭顺有礼,一如大家闺秀,叫秦赐一时都不知如何对付。
阿摇扑哧笑了一声:“小将军看呆了?”
秦束将茶碗放回桌上,“不许叫人小将军,没礼貌。”
阿摇吐了吐舌头,“将军,将军。”
秦赐回过神来,也觉羞赧,先去看秦束,对方却面无表情。他也就定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