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坐落在塞北, 一入寒冬, 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跟杭州一地木舒偶然所见的雪有所不同,杭州的雪虽冷却也带着南方特有的绵柔, 飘悠悠的别有种恣意的烂漫。而北方的雪则更多几分凌厉, 狂风一刮简直冷入了肺腑, 一眨眼,整个世界便已是银装素裹。
木舒实在没见过这北边的仗势, 任是它雪景再美, 也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万梅山庄就她一人不会武功, 便是朱七七武功乏乏, 也能穿着一身单薄的裙裳,披着火狐裘在雪地里闹腾。木舒实在羡慕,但是一踏出房门就手脚冰冷,只能退回屋中,隔着南茜纱窗看屋外的风景。
天气冷, 加之身体不适,总是容易困乏的。西门吹雪见她身体实在不好, 诊了脉, 开了药,做成药丸让她含着,甜滋滋的倒是不难吃,据说还有固本培元的效果。西门吹雪和花满楼都是医道高手,可她这病连医圣都束手无策, 看着诊完脉后勉强地勾着嘴唇几乎无力微笑的花满楼,木舒叹息着伸出冻僵的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臂,权当做安慰了。
木舒倒是不觉得无趣,左右有个小太阳般明媚可爱的小仙女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些简单却快乐的小事。她话语之中有七成以上都是西门吹雪,木舒听久了,也渐渐明白了这两人是怎么相处的——一个稳如泰山一个纠缠不休,冰山撞了岩浆,天雷遇上地火,朱七七这个小太阳恨不得散发出浑身的热量,将那冰冻三尺的大冰块给融化成如水一般的绕指之柔。
西门吹雪虽烦她聒噪,但是到底还是默许她胡闹,实在烦得不行,塞块点心泡杯茶,就能让她安静些许。两人之间唯一能让朱七七安静下来的,便是西门吹雪练剑的时候。她说这个时候的西门吹雪很认真,也很庄重,她坐在一边看着,能看很久很久。
“我问过一些女子,道她们为何不喜欢吹雪,她们都说,那样一个视剑道为毕生所有的活僵尸,嫁了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朱七七一手托腮,有些郁闷的把玩自己的发梢,带着点忿忿不平的道,“还说我喜欢他不过是看上了他的脸——开玩笑,那我还不如照镜子呢!而且他的脸我又不是没见比他还好看呢!这群没眼见的!”
“那时候他救了我,明明是他拔剑的那一刻——最……!”
朱七七突然焉了似的不开口了,她记得那时候的场景,记得西门吹雪的每一个动作,记得他墨发飞扬的弧度,记得他快若雷霆惊蛰的剑光,甚至记得那沾染在剑尖上的血迹——他寂寂的吹掉剑上的鲜血,孤孑傲慢的眉宇,冰冷却藏着萧瑟之意。
一眼见之而误终身,是那道剑光惊艳了她的眼睛,还是那寂寥刺痛了她的心,朱七七也无法分说个明白。
“算啦,说这些做什么,没得让自己心情难过。”朱七七换了一身红衣,白雪皑皑,衬得她容颜娇艳如花,似天边云霞,美得惊心动魄。她白衣如仙,红衣似火,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她轻哼着鼻音甜糯糯地道:“他叫你来就是为了拖住我咧,我听七哥哥他们说,那个什么陆小鸡还是楚花香的人要请他出山,去杀一个老头子,给什么凤讨公道,真讨厌,为什么要去给别的女人讨公道?”
木舒顿时笑出了声,陆小凤和楚留香都是fēng_liú天下的浪子,爱慕他们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且不说陆小凤,便是楚留香的那样的风度样貌,可是不逊色西门吹雪分毫的。结果到头来,这小姑娘竟连别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看着朱七七步步远去,红衣迤逦,似雪地红梅,说是艳冠天下亦不为过——能被她这样深爱着,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红色与白色在木舒的脑海中搅成了一团浆糊,她想着西门吹雪,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许是写文写得魔怔了,木舒摇头失笑,回头看着柔软的被褥里缩成一团好梦正酣的小毛团。她踱步过去点了点小毛团湿漉漉的鼻子,见它抬起小爪子不耐烦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指,模样竟跟某个少爷像足了十分,当真让她心坎一软。
她做不到如朱七七那般勇敢,拼尽一切的去爱一个人,淡出那人的生命,就是她爱那个人的方式了。
“唐滚滚?”木舒垂眸一笑,似是时光沉淀出如水的温凉,融了一湖静止的月光,“你莫不是被他当儿子来养了吧?傻滚滚。”
她笑意温柔得能将冬雪融化,不炽热,却很温暖。踏着浮光掠影,掠进屋内的人冷不丁撞上她的笑,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对一只又傻又蠢的毛团笑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果然还是先绑回堡里去吧。#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木舒正一脸慈爱地戳着毛团呢,冷不丁被人拦腰抱起,顿时就懵逼了。在万梅山庄遇袭其惊悚程度不比在藏剑山庄遇袭好多少,不巧她因为对万梅山庄的高度信任,武器竟没戴在手上,亦不知此时大喊出声,是否会被他人错手击杀。
木舒微微举起手表示自己毫无反击之力,正想一股脑将自己放钱的地方说出去,破财消灾,却冷不防靠进一个人的怀抱里。时下不论男女,富贵些的总要以香熏衣,贫穷些的身上的衣服不免有些汗味。但是背后这人的气息极其干净,带着点屋外风雪的冷冽,木舒微微愣怔之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她没敢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细细地道:“少爷?”
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