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上课也不许日日来,只需要隔几天上一天课,然后按照要求做文章背书,隔几天再来上课检查就好。
至于林重阳,他可以随意听课,不拘跟着谁。
也不是谢院长生性这般慈祥,实在是沈老爷子的信厉害,信里沈老爷子也不避讳,就说林重阳是自己看好替囧大收的徒弟,这两年一直都是自己亲自指导的,如今要郑重地托付给齐州书院,让他们多加上心,又说这孩子聪慧懂数,读书的事儿也不必拘着,由他自己看书提问题即可。
谢院长虽然比囧大年长,但是却倾慕囧大先生的学问,曾经多次表示拜师,只是不曾成功,后来拜了囧大一个学生门下。
是以他见了林重阳叫小师叔。
林重阳可不会托大,自不会让谢院长叫他师叔,依然喜欢先生学生的称呼。
参之后,林重阳便告辞谢院长,三人又去大明湖游玩。
路上林承润对韩兴道:“你现在知道关系有多重要了吧,如果不是小九和沈老先生的交情,咱们别说见谢院长,只怕进大门还得还得花点钱呢。”
韩兴连连点头,“这个我信你,要我自己来,要想在这里读书,就算拿钱人家也不一定收,定然还得先考校我一番。”
林重阳虽然想说点什么让他们不要一味想关系,可现实又确实如此,他就道:“关系固然重要,可本身的才学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若是愚昧不堪,读书没有长进,就算有关系人家也不会长情。”
他见韩兴还有点不服气,就笑道:“书上和现实总是有差别的吗,书写下来就不会变,但是人心易变,世道会变,不过我知道有一样也不变。”
两人立刻问他是什么。
日头有些炙热,林重阳就将无顶的斗笠戴上,笑道:“你们请我吃把子肉喝奶汤蒲菜再来两个烧饼,我就告诉你们。”
林承润道:“小九,这两天逛街我们俩的钱可都被你花光了,那汤有什么好喝的,把子肉有咱们家的肉好吃吗?”
韩兴笑道:“小九也没要吃烧鸡大鹅的,咱请的起,走,去前面的太白楼。”
太白楼是一座回形建筑,中间是一座篮球场大小的天井,天井里有一口泉,被三块大圆石叠起来砌成一座三层的泉山,圆石中间泉水汩汩而出,然后又顺着圆石倾泻而下,在圆石下面形成了一个泉水池。
穿堂风一吹,泉水的水汽就在整座酒楼里飘荡,凉丝丝的很舒服。
到底什么不变,林重阳也只是逗他们,当然是学进肚子里的学问不会变,“哪怕不当官,你的学问也不会溜走,过小日子都比别人明白。”
韩兴立刻嚷嚷道:“你骗人,我上个月的学问,这个月已经逃窜不见,哪里说理去?”
林重阳慢慢地吃着茴香豆,笑道:“我说的是学进肚子里,你到肚子里了吗?你那学问就在眼皮子上转一圈,嘴皮子都没到呢。”
几人就笑起来。
韩兴突然神秘道:“小九,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告诉我爷爷奶奶他们。”
林重阳有美食伺候,格外好说话,“你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花花肠子,好慢慢修理呢。
韩兴一口逮了一块大肉,给自己壮壮胆,“小九,我不想考秀才了。”
林重阳正喝汤呢,清香鲜美的汤夏天来一碗很舒爽,结果一听他差点喷了韩兴一脸,赶紧把碗放下,拿帕子擦擦嘴,认真地看着韩兴,“你确定?”
皮痒了是吧。
韩兴就捅咕林承润。
林承润咽了口唾沫,谁说小九好说话,那是他不当事的时候吧,要是他认真的时候,你看看好不好说话,他和韩兴不怕爷爷的大棍子,最怕林小九不动声色拿一双深幽幽的眼睛盯着看。
明明他是小三,他们俩是哥哥,倒是让他给拿捏住了。
林承润咳嗽一声,干笑一下,“我说……”
林重阳乜斜他一眼。
林承润立刻道:“还有坛子肉你们吃不吃,跟咱家比比看,要是不如咱家的好咱们就在这里开个小吃铺。”他见林重阳天生上翘的嘴角都已经抿直,立刻就起身,“我去买只烧鸡和葱油饼吃吃,你们慢聊。”
看着林承润这个好兄弟居然不够义气地跑了,韩兴突然觉得又冷又热的,一会儿身上冒汗,一会儿又有水汽飘来发冷。
韩兴小声道:“小九?”
林重阳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轻柔起来,把自己面前那盆把子肉推过去,温声道:“兴哥,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吃肉,多吃点。”
韩兴顿时被他弄得有些发毛,难不成自己不考秀才就没活路了不成?
他试探道:“小九,没那么严重,我……我想考武举,我听他们说这两年朝廷重开武举……”
林重阳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只是道:“吃吧。”
韩兴被他弄得七上八下的,哪里还吃得下哦。
两人干坐良久,韩兴觉得很郁闷,“小九,武科举真的没出路吗?”
林重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白水,“兴哥,这么说吧,你走武科举,哪怕你中了状元,一个七品小官也不会将你放在眼里。如今的官场,首重进士,贡生和举人出身的官员都被人轻视,更何况是武举科呢。反正你想走官路,为什么不走更有前途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