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自己的传承送出去便也罢了,但从前那番因果,看来是要始终背负至他消散的那一刻了。
正想动手将水镜中人移转入内,可磅礴无比的神识感应中另起的一道波动,却令他生生止住了动作。
怎有可能?
三千年来,他未等到一人,而今天,却连续遇上两个?
思及月余前遥自他处传来的那一丝熟悉灵气波动,他早已难起涟漪的道心,竟是微动。
对这一切,仍伏倒在地的君宛烟自是全不知晓,一心只想着在受了这位不知名秘府前辈传承后,凭自己与她同阶的修为,就算不在秘府中,也可轻松将苏长宁斩落,那真是再好不过。况且斩草除根,倾宫峰上下不如也一并陪她去了,至于她的那些好友们,就算是叶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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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宁在常羲池边按落剑光,见原本灵气氤氲的所在,如今已只剩了一池枯涸,心中暗叹之外,颇有几分天道无常的感慨。
当年君临天玑的自己,也不曾料到会有殒落重生,再步天阙的这一世。
只是并未看到有人在场,难道方才感受到的灵力波动,仅是因为有弟子入内误触?
如斯理由,显然并不能说服她自己。
于是苏长宁开始耐心检视起来。
细察之下,果然被她发现,池边几株蔓长的灵草枝叶上犹带水迹,那水中饱含的至清之气,除却常羲池水,还能是什么。
曾经对常羲池再熟悉不过,苏长宁很快在刻意留心下,发现了池底那从前并不存在的玉环。
伸手抚上玉环,动作却在下一刻生生止住,那种不知自何处油然而生的危机之感,竟是她重生以来所感到最为强烈的一回!
这道门,她究竟该开,还是不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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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宛烟伏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可那道声音却迟迟没有再度响起。
一时间,方才心中所想种种似乎都变成了泡影,剩下的,唯余一片茫然和不甘。
“前辈?”又过了许久,君宛烟终于忍不下去,抬头扬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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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之前,静立之人的神色,终于在其中一道气息远去后,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从容。
两个,真的是两个。
两人身上,都令他似有所感,仿佛是“她”,又似是而非。
甬道内的那个女子,是因为手持七星渡生尺的缘故,方才身染“她”的气息,而常羲池的那个,又是因何而让他有所感应?
加上月前的那股灵力……
莫非是他道心之乱,已到了更为严重的地步?
思虑之下,竟是熄却了那份交付传承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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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宛烟的问话并未得到回答。
仿佛先前出现的那道绝华美不过语音,不过是她自己妄想所幻。
在心中急切地呼唤着老祖和毛团,想让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谁知竟也得不到丝毫回应。
冗长的黑暗甬道之中,分明已没了方才的步步杀机,可君宛烟却觉得彻骨的冷,自足下一点点蔓延而上。
也不知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跪伏了多久,终于,眼前光芒微现。
“紫霄弟子,此枚银环赤龙令为吾昔年所藏,你收下罢。”那道她期盼已久的语声终于再次响起,可听起来,竟并非留下传承之意。
君宛烟一时心绪烦乱,若是她不知有此缘法也就罢了,可明明偌大机缘就在眼前,为何转眼又成一场虚空?
甚至顾不上接住悬浮半空的那枚紫玉小令,君宛烟只是向前膝行几步,叩首又道:“前辈……”
但是没等她将话说出口,那紫玉小令便因骤然失去了灵气的扶持,随着一声脆响落在了地面。
而先前那道磅礴无伦的气机,似乎也在同时消失,再难寻觅踪迹。
“前辈——!”
随着那道力量的离去,先前被压制着不敢动弹一分的老祖和毛团也都恢复了自由,他们自是清楚君宛烟现下的处境,可却都诡异地未发一言。
君宛烟木立当地,久久无语,许久之后,脸上神色方才由木然,变为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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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宁最终,还是没有拉开那扇门。
当她的手心贴上玉环时,体内本是自如运转的灵力竟微微紊乱。
天玑宫曾为她所有,可玉环之下的所在,却是她第一次觉察到的存在。
那一刻,她只觉得这道门隔开的,是她的前世与今生。
一旦踏入门中,原本泾渭分明的两生,便会开始交织、纠缠,变成一张纤密的网,将她紧紧缠裹其中。
就在此时,远远传来术法相接的爆裂之声,正令她自那般微妙的心境中脱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