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长辈嫁自己的女儿,安锦南本不该插手。可这回出事的是他手底下的人,二太太找他要说法,他是不能不表态的。
沉吟道“此番乃是本侯驭下不严,二婶放心,本侯会给二婶一个交代。至于五妹的婚事……”
他顿了顿“如今内子新嫁,诸事全赖五妹相佐,出于我们自己的私心,固然不舍五妹。二婶可否再思量一二?将来五妹出嫁,嫁妆尽由内子张罗,以补偿五妹迟嫁损失。二婶以为如何?”
安二太太哽了哽,安锦南开了口,她如何能下他的脸面?如今自己和儿女都托赖着他,他说要留安潇潇,她能强把安潇潇送出去?
不由脸色有些难看地道“侯爷客气了,那妮子能有何用?二婶心知,是侯爷和夫人有心照拂……”
安锦南接受了这句言不由衷的客气话,点点头站起身来。
安二太太忙道“侯爷,至于那奴才……”
安锦南淡淡瞥了她一眼。
“崔宁十四年前与本侯同入军营,天隆十九年,因功获赏,官至正四品骁骑参领。”
崔宁虽屈居他府内领卫之职,却从来都不是“奴才”。
安锦南说完,朝安二太太抱了抱拳“二婶放心,本侯会给二婶一个交代。”
安二太太脸色愈发难看。
她一直没瞧得起崔宁,觉得那不过是个跟在侯爷身边惯于见风使舵的小人,他拿着鸡毛当令箭,百般苛刻自己的杰儿,如今又敢肖想她的闺女,心里恨极了他,恨不得将之打杀了才痛快。
她一个内宅妇人,二十二岁就死了丈夫守寡,侯府的钟鸣鼎沸与她没半点关系,她严格遵照祖制规规矩矩的守在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绝一切的拜会和宴请,她一心只想替丈夫将继承人培养成才。她这一生,是凄苦无限的一生。是牺牲给了礼教祖法的一生。因此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出格,尤其是女人,她对自己的女儿和对自己一样严格。这几乎是她苟活至今唯一的支柱。
如今肖想女儿的登徒子竟还是个有品有级的武将?侯爷会怎么罚他?着他娶了五儿?
她若是同意了这桩婚事,无异于是自打嘴巴,间接认同了他们的私相授受!
安二太太追了两步,“侯爷,那崔宁……”
帘子轻摆,安锦南已大踏步跨了出去。
元嬷嬷神色复杂地从院外进来,“夫人,出事了!”
“本来只是二太太听说了一点风声,叫了五姑娘进去斥了几句。哪知侯爷从上房出来,一进外院的门,就见那崔领卫和五姑娘抱在一起。”
丰钰有些吃惊“侯爷亲眼撞见?”安潇潇必是中意崔宁,否则以她的谨慎,怎可能?
“是。”元嬷嬷道“两人哭成泪人一般,给侯爷抓个现行。侯爷当场就拔了剑……”
丰钰站起身“如今崔宁如何?侯爷何在?”
元嬷嬷道“侯爷这回是动了真怒了。老奴在旁不敢多耽,忙过来回了夫人。夫人何不去劝劝?侯爷怕还肯听夫人一句。崔先生伤了倒还无妨,怕只怕五姑娘要想不开。自来侯爷最是看重这个妹子,如今闹成这般怎好收场?”
依着丰钰的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如今她是侯府主母,焉有旁观不理的道理?若安锦南一时冲动酿成大错,安潇潇这辈子只怕真要恨毒了他。
她自己已和兄长结了解不开的结,推己及人,她不想安锦南和安潇潇也似她和丰郢一般。
丰钰忙换了身衣裳匆匆往外院书房去。
小厮传报过后,听得里头传来安锦南沉沉的说话声。
“进来。”
丰钰走入进去。
桌案前,跪着身上染血的崔宁。安潇潇拧着帕子立在一旁,满眼是泪。
案后,安锦南嘴唇紧抿坐在椅中,桌上扔着把脱了鞘染了血的长剑。剑尖血滴粘稠,弄污了底下翻开的兵书。
屋里气氛沉闷已极。丰钰缓步而入,垂头行了福礼“侯爷。”
安锦南摆了摆手,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瞥她一眼,道“过来。”
他声音听来有些疲惫。丰钰朝他走去,顺势看了眼地上的崔宁。
崔宁肩头见血,其他位置倒还好。
她暗自松了口气,走到桌案旁,自桌下悄悄握住了安锦南的手。
她难得主动亲近,令安锦南挑了挑眉。面上不动声色,用另一手将桌案一拍“滚出去!”
桌上那剑跳了跳,发出轻微的声响。
崔宁叩了头,不敢再看安潇潇,垂头退了出去。
安锦南横目看向安潇潇“去后头祠堂跪着。”
安潇潇抿了抿嘴,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朝二人屈膝一礼,告退出去。
行至门前,安锦南唤住她“再去寻崔宁,我定不轻饶。”
安潇潇窘得满脸通红,低声应了,这才走了出去。
门一闭合,安锦南就将握住丰钰的手一紧,一带,将人牢牢地锁在自己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