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筑物里面弯来拐去地走了很久,最后她终于站住了,“就这里。”
她随即替我打开了房门,“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带她到这里来。”
我进去后才发现这地方和我曾经去看赵梦蕾的时候不大一样。这里没有电话,也没有那道玻璃隔墙。房间比较大,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大大的木桌,木桌的两侧是长长的木凳,木凳的坐面比较宽,桌凳都是黑色的。总之,桌子和凳子都给人以沉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感到有些忐忑,因为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会忽然有一种一旦坐下去就很可能难以再站起来的恐惧。
我站在屋子的门口处不敢去靠近那张桌子,就这样静静地、内心惴惴地站在那里等候。这地方就我一个人,而我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了,一会儿之后我就有了一种被关进牢笼的恐惧了。而要命的是,这种等待似乎是无限的漫长。
我在心里读秒,以此试图去驱赶掉自己内心的那种恐惧。但是没有多少用处,不过我读秒的节奏却非常精确,因为我经过训练也通过了大量的实践。我是医生,每天要给病人进行常规的检查,我们要对病人的脉搏、心跳进行了解,这就养成了我们精确读秒的能力。
忽然听到了前面发出了开门声,我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有一道小门。我即刻中断了自己的读秒。十一个六十秒,十一分钟,我数得很清楚,也应该比较精确。
门打开了,首先进来的是刚才那位女警察,随即,小门处出现的是孙露露。
我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激动。我看见她了,她的身上穿着难看的囚衣,但是她的身材不错,即使那样难看的囚衣穿在她的身上也觉得不是那么的难看,只不过显得有些不大协调罢了。仔细再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上戴有手铐。
我就这样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她现在的模样让我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顿时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了。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也包括见到她之后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话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才发现,那些想好的语言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场景。
她进来后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去。就那一眼,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绽放出了一丝的惊喜,随即就变成了悲伤,因为我看见她眼中的泪花一闪即逝。
“去坐下吧,你们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那个女警察说。
低着头的孙露露在摇头,身体在颤抖。
我禁不住轻声地叫了她一声:“露露”
她猛然地抬起了头来,我看清楚了,她的眼里,还有她的脸颊上面全部是泪水。她没有朝桌子处走来,而是在对那位女警察哭泣着说道:“报告政府,我不想见这个人。”
那个女警察来看我,我再次呼喊了她一声,“露露,我是冯笑啊。我来看你了。”
“报告政府,我要回去!”她的声音却猛然大声了起来,随即转身朝向了那道小门。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那,你回去吧。她不愿意见你,我也没办法。”女警察对我说。
我叹息了一声,竭力在忍住内心的难受,即刻从钱包里面拿出五百块钱来放到了那张大大的桌上,“警察同志,麻烦你把这些钱给她,我知道,这里只能给这么多。谢谢你。”
警察过来拿过了那几张钱,随即朝我歉意地摇了摇头。
“谢谢。今后拜托你了。我的电话你有了,什么时候你不上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我随即对警察说道。
她点头,随即去拿了桌上的钱然后去到孙露露的身旁,“走吧。你呀,人家专门来看你,你却一句话不给人家讲。”
孙露露朝那道小门走去。我一直看着她。
小门打开了,孙露露的一只脚跨了进去。而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地转过了身来,“冯笑,帮我照顾好我妈妈。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请求。请你看在我曾经也是你的女人的份上。”
“你在外面等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出去。”那位女警察对我说。我恍若未闻。只是一直在看着孙露露的背影,但是她说完后就顿时在去眼前消失了,首先是那位女警察挡住了她的身形,随后才是关门声,我的眼前就只剩下了那道小门关闭着的样子。不,我还听到了门后传来的孙露露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刚才,她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顿时怔住了,同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前一段时间确实有些混账:怎么就没有想到去见她的母亲一面呢?现在她一个人在省城里面,确实是需要人照顾和关心的啊。
不再觉得这地方的可怕,一会儿后我才缓缓地转身。
到了监狱外面后我的脑子里面依然印着刚才孙露露那张苍白哭泣的脸。
在回去的路上我心情极度不好,因为孙露露刚才的那个情景让我明白了一点:她在里面的情况似乎很糟糕。我并不怀疑她在里面**上会遭受什么折磨,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内心里面一切的美好都已经破灭。
她,一位有着梦想的漂亮女人,即使在京剧团那么不景气的情况下但依然在坚守着自己的艺术追求,虽然迫于生活的压力不得不去陪酒挣钱,但是却一直坚守着自己最后的那条底线。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或许她依然会一直坚守下去的。可是,因为我的出现于是就从此改变了她的一切:她开始有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兼职工作,有了自己喜欢的男朋友,而且后来成为了她的丈夫,京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