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才,老黄是老同志,年纪比较大,但经验丰富,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在和他共事的时候,他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张德民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虽然有时候有些牢骚,但只是对现实无力改变的一种无奈……”
黄长福今年几次来看张德民,都是满腹的牢骚,有时甚至是满腹怨气。他每次发完一通牢骚后屁股一拍走了,却搞得张德民心情很沉重。张德民心里清楚,黄长福发的那些牢骚只是他情感上的宣泄和减轻压力的一种方式。
“他的那些牢骚有的你可以听,有些不能听,我的意思是不要受他这些牢骚的左右,从而影响我们对事物本身的判断……”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牢骚,一个人偶尔发发牢骚,可以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经常发牢骚,怨天尤人,这个不满意,那个不行,然后就象一个病毒一样扩散,这样既影响了班子的团结,又不利于班子的稳定。现在你们俩搭班子,我希望你在情绪上不要受到影响,特别在工作中要有积极主动的精神……”
张德民之所以和陈新才说这些,也是因为黄长福每次去张德民哪里的时候基本是和陈新才一起的。黄长福能够带陈新才来,也就说明陈新才这个人没啥弯弯肠子,起码在人品上是没得说的。这点上,张德民还是相信黄长福的眼光的,毕竟在这个体制内厮混了这么多年,不说是一看一个准,起码也是**不离十。就拿季玉国来说,在那场田家湾那场罕见的洪水中,季玉国擅离职守,张德民本来提议免去季玉国的副乡长职务,黄长福几经工作,张德民才同意以观后效。后来在自己回到县里后,又是黄长福带着季玉国来找自己,推荐季玉国。事实证明,季玉国这个人确实不错,虽然有些慢熟,但有一股子韧劲儿。在张德民回到土门区后,季玉国也来过张德民办公室好几次。
一个牢骚太多的人,也就是负面情绪太重,久而久之势必会影响周边的一些人,基于此张德民才郑重地给陈新才提出这个问题。
“张书记,我以前在地区工作……”陈新才点了点头,“刚来的时候也是两眼一抹黑,黄书记就像一位老大哥一样带着我,要没有他我可能早就卷铺盖走人了!”陈新才说到这里笑了笑,“不瞒您说,黄书记对我来说,是亦师亦友!”
“您刚才说的那些,我很清楚。黄书记今年以来牢骚是多了点,但也仅限于被他当做朋友的这个圈子里,在工作上,他没有什么怨言和牢骚。”陈新才这话明显是在替黄长福遮掩。
“嗯。”张德民点了点头,“我就担心他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那样的话不仅对他个人,对河坝整个团队都是一种伤害!”
“张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陈新才看着张德民,“您放心,我会提醒黄书记的。”
“这样就好……”张德民说着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新才,你到河坝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河坝发展中哪些问题需要注意?哪些事需要加强?哪些问题需要规避?”张德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话点到就行了,便转而问道。
陈新才脑子没有张德民灵活,听到张德民突然问起河坝的情况,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新上任的区委书记出题考自己,想了想才说道。
“张书记,河坝目前的经济发展形势应该说是比较喜人的……”陈新才看着张德民,“田家湾的肉牛养殖、土巴子村的葡萄种植、石板子村的石材这些都是我们河坝目前的亮点。但除了这三个村,其他村社的发展几乎是停滞状态。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考虑,怎么样改变目前这种单薄的状态!”
张德民看着陈新才,目光示意继续。
“可以说,从你离开河坝后,就基本没有什么新的项目落户或者村社自己办的企业了,我这里不是指责黄书记,他已经尽了力了!”
“我们河坝很多村社都处于丘陵地带,可利用的资源非常有限。怎么发展,黄书记和我也是琢磨来琢磨去,绞尽脑汁。上个月,张家沟村因为烧砖窑引发了山林局部大火把半片山都烧光了,后来我和黄书记合计了一下,以后建砖窑不能建在林木丰茂的地区。可下面的人哪管这些,还是我行我素……”陈新才皱着眉头说道。
“但是,紧靠行政命令根本无法去转变现在村民的思想意识。就像刚才说的乡里要让砖窑迁址,但村民不愿意,因为取土取材都不方便。他们宁可违反规定也不愿意迁址,因为什么?因为乡里的规定损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新才,几千年来,九州的农民是最苦的,他们也穷怕了。对于他们来说,拿在手里的才是最现实的,因为只有自己手里有了,才能给他们的子女创造最好的条件。现实让他们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自诩为为人民服务的官员!有些事直到现在我们还在欺骗他们,动不动就给他们讲理想、讲憧憬,要他们顾大局为子孙后代着想,别说他们听不进去,我都觉得说这话时脸有些发烧……”张德民看了一眼陈新才。
“新才,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们处在他们的位置,我们该如何?理解,这个世界上缺乏的就是理解……”说到这里,张德民不禁想起了改革开放前的九州,一个自诩为最了解九州的人,从自身利益出发,玩弄**于股掌!可悲的是,到现在竟然还有人高呼万岁?这才是九州最可悲也是最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