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彬背对着水之湄,仍然在与东山的李明明讲电话。“…你要过来,当然没问题啊,随时张开怀抱欢迎你…只要有我在,你就没必要有那种担心,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哎哟,你还哭什么,多大点事啊,不哭,明明…好的好的,你来了打我电话就行…”
“明明”,“明明”。他张口闭口就是“明明”,他的语调温柔得让外头的女人心动,让家里的女人发狂。他却仍然粗枝大叶,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妒火冲天的水之湄。
挂上电话,他又是一脸疲惫与烦躁。他是真的烦躁,因为他收拾的分明是王宏基留下的烂摊子。可他的烦躁在水之湄眼里却成了对她活生生的蔑视——怎么,一挂上“明明”的电话,臭脸就摆出来了?
若她真是个有火必发的泼妇也就罢了,当场发作出来,一吵,反而有利于弄清楚真相。可她偏偏不是那种女人,而是有什么心事都要往肚里咽的女人,就算她知道这样不好,就算她知道憋着憋着终有一天会爆发。
扔了手机,他又疲惫地爬上床,二话不说倒头便睡,仍旧没有看水之湄的火辣睡衣一眼。和那“明明”相比,水之湄觉得自己就像是团空气。她越想越不服,越想越恼火,转过头又爱又恨地看了看王立彬熟睡的侧脸,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口口声声说“我爱你”的男人。也许此刻,枕边的他已经掉入了不知哪个温柔的春梦里,梦里的主角,也一定是那个“明明”而不是她。
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快要天亮,她才望着天花板沉沉睡去。她不知道,王立彬真的掉进了一个无边的梦里,梦里的主角,也确实不是她。
恍惚中,似乎有一个黑影悄悄潜入了他的卧室。这个黑影站在床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像个老朋友,更像个老敌人。未知的恐慌袭上心头,心跳得很快,他睁大双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面前这团模糊的脸属于何人。他坐起身来,那个黑影却不由分说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强大的力量使他呼救不得。他紧张得全身颤抖,任由黑影慢慢逼近,像是要召唤他的灵魂归去。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被吸走,奇怪的熟悉感却让他心甘情愿掉进这无底而未知的漩涡,竟像掉进了云朵那般柔软安全。也许那只是他多重人格中的一个分身,也许那只是他虚构出来的一种精神寄托,可他已经无法自拔地将他的全部灵魂寄托了进去。黑影仿佛要将他活活吞噬一般,用好紧好紧的拥抱勒得他透不过气,但他却恨不得那黑影能勒得再紧一点,那两颗跳得强而有力的心脏,仿佛就能融化进彼此的胸膛。
像是背负千斤重担穿越荒漠的徒步者终于发现了绿洲,像是在狂浪暗礁中驾驶小船的水手终于发现了避风港,此刻他只想彻底卸下所有负担,永远倚靠在这个幸福的港湾。
他太累了,压力太大了,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真的真的再也不想穿越沙漠去寻找什么狗屁的宝藏,真的真的再也不想横渡大洋去到达什么黄金的彼岸了。
去它奶奶的宝藏吧!去它奶奶的黄金吧!去它奶奶的金字塔尖吧!
水之湄迷迷糊糊睁开眼,大脑处于无意识状态,可当她看见居然有一股股白色精华从王立彬的内裤里溢出来时,她猛然一下就清醒了。
“莫非他还真的梦见高明明了?!”
水之湄气得躺也躺不住,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坐了没多久,她就发觉自己气得坐也坐不住了,于是一个翻身就下了床。
本想忍下这口气,却发现忍无可忍。她看着王立彬那条湿了一半的内裤,满腔怒火就快要窜到屋顶上去。不知哪来的冲动,她毫不犹豫哗地一下拉开了王立彬那个抽屉,翻出那本相册,怒气冲冲地抽出那张三人合影,紧盯着中间高明明的脸,然后一扭头冲向隔壁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工具箱里的锥子,对准高明明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恶狠狠地扎了下去。
“高明明!高明明!”
她咬牙切齿,面露凶光,她要把王立彬梦中这张巧笑倩兮的脸,捅成不堪入目的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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