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夕阳辉映下,战场更加凄厉残红,而天空也被反射的血光涂染得如被烈火烤熟了,像全世界都泡在血
众将领护着北宫伯玉杀出重围,一路上践踏在成堆的尸体上,粘稠的鲜血泼洒在漫山遍野。
战场上的杀戮缓缓地平息了,天空盘旋着十来只鹰鸷,贪婪地俯瞰着旷野中的血腥尸体,等着活人离去,立刻飞下啄食腐肉。
夕阳像血一样红,湟水北岸一派肃杀。
盖清静静地凝望坡下的滚滚硝烟,他像一尊汉白玉雕塑,笼了一身残阳的红。
魏辉不明白,逢此大胜,为什么会心事重重,好像刚才经历的不是胜利,而是失败。
盖清深深地呼吸,空气里也带了战场的血腥味,许久不能消散,吸入肺腑中的都是令人的腥臊。
他顿时胸口烦闷,胃一阵阵痉挛,他死命按住胃部,疼痛穿透般由内向外滚动,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冷汗冷冷地渗透鬓角、额头和北部。
魏辉趋步上前,扶住盖清“怎么了,你胃痛吗?”
盖清挥挥手,河道旁尸横遍野,鲜血淋漓,死亡在无数张年轻的脸孔上凝固,就像那日死在他面前的胡人女子。
盖清从心底发出一声哀叹“英雄功业,却是生灵涂炭,是非功过.....”
“你不适合战场”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魏辉急忙抱拳行礼。
盖清怔了一下,蠕念道“大哥.....”
楚枫的脸依然很冷,盖清记得这个表情,那是楚枫刚到阳明堡时的表情,对每个人都拒之千里之外。
盖清愕然的发现,楚枫的眼里出现了一种冷漠的情愫,那是对一个人产生极度失望的眼神。
大哥对我失望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楚枫一挥大氅,指着遍地横尸道“如你所说,只要与异族对敌,我们就放下武器投降,让他们肆意屠戮;异族扣关,我们就打开城门,任由他们的铁骑肆意横行中原;异族劫掠,我们就坐壁上观,任由他们肆意劫掠我大汉子民,是这个意思吗?”
盖清嘴巴翕合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说话。
楚枫冷哼一声“如果汉将都如你这般妇人之仁,他们早就坐镇中原,奴役汉民了。”
“乱世的战争不是为了争霸,而是为了消灭割据势力,只有消灭其他割据势力,这片疆域才会再次统一,人民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所以每一场战争的目的,不是争夺土地和城邑,而是尽全力歼灭对手的有生力量。”
楚枫恢复作为兄长的表情,他拍拍盖清的肩膀“英雄并不是圣人,不能用世俗道德去衡量他的行为。一种新秩序的建立,一定要经历无情的摧毁,残酷的杀伐。要成为乱世英雄,就必须忍受灵魂的拷问,就必须接受世人和史册的诟病。如果你还想重振家风,就必须让自己残忍下去,如果不能,战争并不适合你,你回洛阳吧!”
说罢他再次拍拍盖清的肩膀,转身朝远处走去,和得胜的将士们嬉笑成一团。
中军账内,雄赳赳的将军们分站两排,还来不及擦去盔甲上的斑斑血迹,通身上下尚携着浓烈的战场气息,像铁塔般矗立在明亮如刀剑的阳光里。
徐逢捧着一册文薄立在楚枫身边,清清嗓子,念到“此战共斩首两万,弓弩三千一百张,战马六千匹,铠甲两千领........”
他每念一句,底下的将军都破颜一笑,末了,笑得唇角牵引,仿佛一尊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徐逢念完长长的战利品清单,舔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掉过头去看楚枫。
楚枫点点头“立刻遣鸿翎急使将捷报发往洛阳,”他目光轻缓地望向各位将军“此战有赖众将竭尽全力,方能有此大胜,此番捷报送入洛阳,少不了封侯拜将!”
众将闻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为将者,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楚枫不动声色地观察账内诸将,清声道“如今北宫伯玉新败,韩遂必定放弃牧苑,死守榆中,时不待我,当以挟胜之威拔掉牧苑,众将何在?”
帐内诸将纷纷迈步出列,目光希冀的望着楚枫。
楚枫豁然起身,一挥大氅“大军即可出发,一举攻克牧苑,于金城和韩遂决一死战”
“得令!”众将士纷纷拱手应诺,大声领命。
湟水之滨,阴云蔽日,寒风似刀,两万汉军停下步伐。
楚枫骑在马上,目光越过一江秋水,望向湟水北岸,烟波暮霭中露出一座城池的黑影,这是挡在汉军前面的第后一道障碍——牧苑。
战马低头饮下冰冷的河水,马上之人神情肃杀,不久之后,芦苇乱蒿间会埋下敌人的尸骨,也能埋下自己的尸骨。
大营背倚湟水,呈半月形修筑,外围深沟壁垒、重车木栅。
夏育心中叹服,古兵书上载此营为半月营,易守难攻,坚不可摧。
但他不明白楚枫摆开一个全力防御的姿态,到底在等待什么。
河对岸不时有叛军的斥候闪现,兵士们在大营内操练游戏,倏忽间便过了三日。
第三日清晨,三军将领突然接到军令,即刻随大军渡过湟水。
湟水之上凭空出现一座浮桥,应是连夜架成,两万大军在数个时辰之内悉数通过,黑云一样的军阵兵临牧苑之下。
牧苑守军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看见身着黑色铠甲的汉军如潮水一样涌来,还是一片惊惶。
汉军军阵在距牧苑六百步的位置停下,随着中军中各色令旗挥动,两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