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和母亲吵架,母亲明知他的心意为何要横加阻挠。也是那次吵架,他才知道,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子早已定下亲事,对方是荣国公左丞相嫡长子。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那么多美好的字眼都可以用在那两个人的身上,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北姨家的一个普通哥哥而已。
他羡慕、嫉妒却独独恨不起来,是他晚遇见了她,是他的错过。
他离开了定西,孤身去了北疆,在冯熙将军手下。在那里开始收集关于她的信息,了解她的习惯,猜测她的喜好,他曾经学过音律,后来因为军务繁忙日渐荒废了,为了她重拾琴艺。
一年多以后,先帝驾崩,她继任为皇。他也为了定西边患,和冯熙将军率大军回了定西。
按照规矩礼部是要为新皇选卿者的。贵族世家皆是有资格举荐自家子弟的,叔氏是战功累起的功勋世家,自然也是有十足的资格的,加之军中地位,甚至可以说,只要母亲开口,礼部就一定会同意。
只是这些年叔氏人丁凋敝,唯一的姐姐已经逝去,母亲是钟情之人,因为父亲离世早,不愿再娶,所有的心力都花在了自己身上,是绝不愿意让自己进宫的。
他与母亲僵持不下,直直耗了数十日,最后母亲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材,郁郁低沉的神智,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同意了。
母亲是鼎鼎大名的麟威将军,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杀手,是凤耀百姓眼中的战神,为了他哭了。姐姐、父亲的离世,母亲都强压着,没有一滴泪,却为他而哭了,那个时候他以为,母亲是为了整个叔氏的衰败而流泪,后来才知道她世间唯一的温暖都要离开她而流泪,是为了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一个冰冷无情之地而流泪。
离开定西城的那日阳光依旧璀璨,就如同她来时一样,他跪在地上为母亲磕了三下头,转身上马,去追寻一生所爱。
胜都富丽繁华,和定西城的热闹不同,处处都是奢靡雅致之气。阔别九年回到这里,一切都很陌生,可一想到胜都中心的那个女子,心里就会温暖四溢。
在叔氏的老宅住了几日,封爵的圣旨就到了,他带着希戚踏入皇宫,再见到的女子却是淡若清荷,不复灿烂。
他对内务府说喜欢清净,住进了偏远的清竹阁,日日里悄悄来去,私下打发时间的唯一事情就是研究她的喜好。却从未有勇气去靠近她,他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所以怕热情的迎上去得到的是冷漠。
日子流逝间,三年转瞬过。
新帝爵入宫,日日专宠,她再也不近旁人。他早已认定此生只能在宫中透明的活一世,直至那日清竹阁前,她驻足观花。长长的宫道里,只有她一人独立,倾城的容颜上满是弥漫。
他走上前问礼,她回头灿烂的一笑,恍如隔世,四年光阴里,她变美了很多,是当之无愧的凤耀第一美人,那灿烂里的眼睛却未变分毫,依旧清澈透明,闪着光芒,如定西城最温暖的日光一样。
她留下和他一起吃清淡的早膳,引得帝爵误会时他自私的想着放任自己一回,不去避退,任由事态发展,或许有一天她的心里也会有自己的位置。
北境的大风吹过,望着望江山的女子转头和看着自己男子的他对视,火红的大氅被风鼓动边角,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对视,映着远处黛青色的望江山。如同赤火与寒冰,只能相望,注定不能相拥。
“我……”帝曦语嗫嚅着。
“不用为难。”叔如蔺打断她。“我是很爱你,可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知道或者不知道,接受或者不接受,于这份爱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顿了顿,垂了垂眸,复又抬眼看着她,“此战后我会留下镇守北疆,我十年所学皆是行军布阵之事,留下来才对得起母亲,也对得起自己。”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背影在寒风里依然挺拔坚韧。帝曦语望着他银白色铠甲所覆盖的脊背,他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男子,只是她心有所属,再无意他人。但愿他会有自己的幸福吧。
冬日白昼短暂,夜色四合里,望江山两侧一片寂静,与无数个望江山的夜晚一样,只是这样一样的平静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早晨天刚亮,军中灶台就燃起缕缕炊烟,安静一晚的营地渐渐活动起来。待到拔营整装完毕,大军就向北而行,出白牧关,过一剑阁。
因为一剑阁地势狭窄,行军队伍被迫拉长,到达临江城时已是申时了。安远将军何筱和临江城主早已在等候在城门前恭迎圣驾。进了城门,四周还有许多百姓夹道欢迎、跪拜。
将军队交给副将去安顿,帝曦语和几位重将进了议事厅。
“战况如何?”帝曦语直入主题。
“回陛下,十五日前,大魏方向已经开始了一定程度的挑衅,于十日前正式开战,因为陛下的远虑,临江城已经提前得到了五万多人的支援,第一站与大魏各有伤亡,不分胜负。后来十日内陆续有援军到达,大魏也曾经有过绕过临江城袭击援军的行动,但都被我军打击毁灭了。与大魏的多次交战得失各有差别,但我等死守临江城,未让分毫国土。”安远将军呈报到。
“双方兵力呢?”
“目前临江城共有三十二万人,还有三万人预计能在五日内到达。这些除了臣手握的六万,城主三万,其他都是臣所暂为掌管,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