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了扶镜框,手肘倚在医疗舱上,像个阔别已久的老友一样拍了拍玻璃,“喂,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作为老朋友,我得坦白告诉你一件事。在你离开期间,我爱上赫洛了,而他看起来也不像对女人感兴趣的样子,他太美了,我想没有哪个女人跟他站在一块不自惭形秽的。如果我追他,你应该没意见吧?抱歉……我实在需要找个人倾诉我压抑的爱慕。”

没有感觉到舱内水压悄无声息的加大,他自顾自的继续,“我知道他对你有那种感情,但你不可能回应他是不是?我能想象出你别扭的心情,毕竟艾灵是你的弟弟……而且他实在死得实在太惨了。要是换了我,也下不去手。”

“不过,我要问的是,你想过假如赫洛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会怎样吗?你亲手把他创造出来,寄养在孤儿院十年,跑去执行任务,回来以后装模作样的领养了他,又把他丢下整整六年…”

“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想告诉他,让他对你彻底死心。你这个家伙有时候真的很残忍……”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眨了一眨,藏着无奈的怅惘,“明明不敢爱他,却让他饮鸩止渴,我很心疼。我想好好保护他,如果你不再能做到的话,就由我这个代监护人来做。”

他宣誓般地郑重地说,难得摆出了一副正经的神态,接着转瞬又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走了医疗区,抛下一句“老朋友再会”。

嗒,嗒,嗒,嗒……

远去的脚步声在近乎凝固的液体中渐渐模糊,室内恢复成一片近乎冥想的死寂。男人的神经在颅骨内窜跳着,像一团在泥沼里蛰伏着的毒虫,他无声地睁开了双眼,眼底幽沉得一点光也没有。

“咔嚓——”

水压骤然加大,医疗舱的玻璃上裂开了一条缝。

***

外界,刚刚褪去的雷雨云又卷土重来,显然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可视范围变得极其有限,从窗内望去,只能望见茫茫厚重的灰白色雾气,仿佛一大团棉絮裹住了大地,就连离他们的军舰不远的那座“魔鬼山”的轮廓也看不见了。

起飞条件差到了极点。

赫洛总算体会到了外太空的天气有多么变化无常,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长期在外星基地工作里的人们是怎么适应的过来的。

看着窗外的景象,他便觉得胸口有些窒闷。

“好了,让我们看看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夜莺调出监控录像,将它转到了全息投影仪上,几天内他们每个人的举动一瞬间变成数个动态的小舞台,全都浮现在了周围。

每个人分工察看起各自的录像,赫洛顺着时间轴走到两天前的那个夜晚,观看了片刻之后,心咯噔一跳。

与他们丢失的那12个小时一样的时间断层,出现在他撞见沙耶罗试图逃出军舰的那个晚上。整整一夜的监控录像内容所剩无几,一句话让室内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鸦雀无声了好一会。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外面轰隆隆地炸开了一声雷鸣,紧接着整个船舱都发出了极端天气的刺耳警报声。

“舱外的气压正在迅速升高,就快要达到临界值了……”

赫洛看了看操纵台上闪烁的数值,迅速坐到驾驶座上,“有一场飓风正在形成,我们得现在就起飞,离开这颗行星。”

在飓风侵袭大地前,军舰的发射装置险险激活完毕,在fēng_liú形成的巨大引力形成的同时轰然冲向了高空,以光速离开了星球的大气层。

在确认脱离危险后,赫洛将军舰调整到了一般高速,设定好航行轨道,以光速的十分之一时速进行自动驾驶。附近的星际殖民地不远,他们不必再次通过虫洞缩短旅途,这让他感到轻松了不少。

毕竟,不是每次都有顺利避开虫洞中存在的黑洞的好运气。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的确不错——

驾驶窗的屏幕里,他们刚刚逃离的星球表面正逐渐形成一个骇人的漩涡,它大到近乎覆盖了半个星球的面积,将平流层上的星云都吸了进去,活像一个小型的虫洞,连周遭的空间都要一并撕裂了。

“你去休息一会吧,长官,现在已经进入了安全驾驶状态,又有其他人协助驾驶,没关系的。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白鹰担忧地看着青年苍白的侧脸。

“麻烦你了。”赫洛点点头,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打开安全扣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将沙耶罗之前传递给他的信息都誊写到了电脑屏幕上,凭着记忆逐个翻译那些包含着特殊含义的电子象棋的字符。

许是时间隔得太过久远,他对这种仅用于国际间谍间的密码又并不学得十分深入,只零零碎碎地译出几个单词。

当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时,赫洛立刻感到有一根钢针扎进了他的神经,使他整个人疼得打了个哆嗦。

——将我杀死,丢弃尸体。

沙耶罗,为什么?

他攥紧手里的笔,冷汗涔涔地坐下来,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即使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沙耶罗的身体出现了某种无法抑制的病变,使他认为这样做是最理智的处理方式。

是被天外来客寄生,还是被那种名为“恶之花”的病毒所感染?

两者都不尽像。

沙耶罗虽然显露出了攻击性,但仍存有自我意识,无论是遭受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可能使他的大脑神经不受到破坏,还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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