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儿。”
……
不要叫了,我不是你的隐儿。
轻隐用力推拒着那个人的怀抱,他要逃离,逃离这难耐的彷徨不安。
黑暗中轻隐猛地睁开了双眼,重重的喘息着,眼前是一片虚无,轻隐愣了许久,迟疑着上下摩挲,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轻隐全身微微发抖,他缓缓侧过身蜷缩成一团,脸下一片冰冷,是泪水浸湿了枕头。
还好,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轻隐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可是,真的已经醒过来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轻隐甚至都不敢再睡去,因为在睡梦中他看见了很多,之前是孤城与烛隐的,到了后来就是孤城和雪颜。
梦里,有一个粉嫩无比的小娃娃向自己跑来。
这是一个长得贵气的男孩子,有着一双暗紫色的瞳,眼尾很漂亮带着点点邪气,面目精致,像一个人,像缩小版的……孤城。
小娃娃开口,用脆生生的声音问:“大哥哥,你是谁?”
轻隐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皇儿,不要乱跑。”
轻隐寻声望去,他看见孤城正向他们走来,小娃娃见了他连忙扑过去,他用小手指着轻隐问孤城:“父尊,这个美人哥哥是谁啊?”
轻隐在那一刻开始恐慌,他在害怕,害怕那个人的答案。
孤城轻笑,也不看轻隐,他亲昵地抱起小娃娃,蹭蹭他稚嫩的小脸,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父尊不认识他。”
是了,你不认识我,我于你,从来都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为何心里还会这么的难过?
当他话语传到自己耳边的时候,就像整颗心被人握进在手里,在最恐慌不安的时候狠狠的一把捏碎,疼痛万分,绝望万分,不留半点活路。
他看见孤城抱住小娃娃离开的背影,听见他说:“我们回你娘亲那去,你不见了你娘亲可担心了,待会要主动向她道歉,听见了没?”
他看见孤城走到雪颜身边,小娃娃在孤城怀里伸手去抱雪颜,他们都很幸福地在笑,于是轻隐也很努力想要扯起唇角。
真好,不是么?
眼前的画面无比的美好温馨,可为何会冷到骨子地战栗。
轻隐在原地,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重重地跌了下去。
白日里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不愿吃,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死死望着床顶,倔强不肯睡去。
凡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忍不住劝劝轻隐,轻隐也听不进去。等到孤城来看轻隐时,轻隐原本单薄的身子已经消瘦了一圈,尖细的下巴似可以戳伤别人。
孤城哄他,他不听,也不说话。孤城以为他病了,叫来一大群御医,开了一大批补品,可依然不见起色。
于是孤城也失了耐心,态度比之前强势,也不管轻隐愿不愿意,他不吃东西,孤城就嚼碎了以口相喂;他郁郁寡欢,孤城就拉着他的手在阁院里散步,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睡不好,孤城就抱他在怀里,逼着他把眼睛闭上。
如果,如果没有那几日的梦,轻隐一定会为孤城为自己做的点滴甜蜜地感动,可是现在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不敢再沉溺在他的怀抱里,他怕有一天自己突然清醒过来,发现他对他所有的好都不过事自己的自作多情,那时他该怎么办?。
“还没睡?”已经过了午夜,孤城望着枕边的人,试探性地问。
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上去熟睡的人儿真的睁开了双眼,脸上带着倦色,眼底却没有一丝睡意。
轻隐望着床顶,轻轻地说:“冥帝明日不用再来了,您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最近觉得好多了,一个人也可以。”
“一个人也可以?本座在你身边你都无法安睡,那若本座不在你身边,这漫长的夜晚你要如何度过?”孤城支起身子半压着轻隐,让自己出现在轻隐的视线里,“告诉本座,这几日你怎么了?”
轻隐盯住孤城的眼,孤城的眼神和梦中他看烛隐的一样,是真切担忧的眼神啊,只是这个眼神是属于我的吗,还是你在通过我看着别人?
轻隐伸手轻轻抚上孤城的脸庞,下意识地叫唤:“……孤……城……”
孤城笑了,他抓住轻隐抚摸自己的手放到唇边,把唇印了上去,“对,就这样叫出来,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本座在这里。”
这几天积攒的所有不良情绪在孤城说“本座在这里”的时候决堤而出,这几天的委屈、难过、不安都化作鼻腔的酸、眼圈的红。
这是轻隐有生之年里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哭泣,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一味地大哭无法遏制,满脸都是泪水,像是整个肺腔都在燃烧,声音的激烈悲壮整个媚隐阁都能够听到。
孤城静静地拥着轻隐,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时轻隐要的不过是如此这般狠狠地发泄一场。
也不知哭了多久,轻隐的哭声小了,他打着泪嗝,疲倦地昏睡了过去。
今夜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只是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脸,然后很温柔温柔地亲吻自己沉重得无法睁开的双眼。
☆、所有所求
轻隐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孤城没有离去,他守在床边处理些奏本琐事,见轻隐醒了,稍稍松了口气。
轻隐呆呆地看着孤城,一脸没回过神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