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程老爷子非让乔珞去一趟,乔珞自己是不会主动过去的。老爷子嘴边总说,母子连心,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这些年, 总会逼着他去乔帆那边待两天。
乔珞去之前, 提前一晚上给乔帆打了个电话,话说得短,只说自己哪一天,哪个时间点要过去。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总有一种违和的陌生感。
就像是例行的任务。
接电话的时候,乔帆摸着麻将子, 和别人凑着局呢,脸上的笑模样有些犹豫,她一边打着麻将,一边不太自然地回着:“行,你来吧,快到家的时候给妈……给、给我打个电话。”
那声“妈”都说不下去了,乔帆一阵的不自在。
乔珞倒是没什么反应,含糊地“嗯”了一声。
“诶,八筒。”乔帆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电话里还传来她发牌的声音。
乔珞顿了顿,听着那边的麻将声,挂断了电话。
乔帆住的是燕津近海的那片小区,环境蛮好,周边设施齐全,和京都隔得不远,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
那处房子,还是乔珞前年买的。
大年初二初三的,正是过年串亲戚的日子,一眼望过去,路上的车不少。乔珞开的是程临车库里的车子,挑拣了一辆不怎么扎眼的保时捷。
燕津这些年发展的好,新区一层一层的扩建着,柏油公路都比先前宽了两个车道,乔珞开着车,余光瞄着周边,有些微的失神。
过了这条路就是他先前就读的那所高中了,再往前走,有一条小吃街,当初他和沈行租房子,就是在那块找的公寓。
乔珞对燕津很熟悉,闭着眼都能走大半个城市。现在工作了,他来的少了,哪哪都觉得变模样了。
乔珞过了十字路口,转了个弯,一眼就看见了他当年读的那所高中。那所高中现在变了样,重新建了高层,建筑风格大改,灰砖白瓦的,多了几分书卷气,校门外边的几个提字,都瞅着陌生。
乔珞开过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停了车,眼睛落在教学楼后头翻修的那座高台上,很认真的看了好几眼。
先前,他和沈行就经常偷偷爬上那个天台,趁着没人的时候,纯情的拉拉小手。
沈行寡言少语的,一脸的禁欲样儿,总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乔珞不要逃课。乔珞看不惯,就勾着眼睛去亲他,听着沈行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愉悦地笑弯了眼。
现在那座天台,比先前高了些,有学校家属院的教工带着孩子在上边玩,孩子牵着一根线,在上边放氢气球,蹦蹦跳跳的,笑声传的老远。
乔珞也跟着弯了弯唇,笑容似展未展的,眸子半掩,遮了内里浮动的情绪。
穿过这条街,后头的路就好走了,很多老式建筑拆了,周边是一座座的高楼。
乔珞比对着自己的记忆,有种恍如隔世的意思。
算下来,乔珞在燕津住过好些年。
乔帆心里那个白月光,祖辈都是生活在燕津的。当初乔珞跟着乔帆改嫁,就是乔帆不听家里的劝,执意要跟着那个男人走,从京都那富贵地儿,巴巴的追着,一路搬到了这里。
从小学到高中,乔珞没去过多远的地方,一直都是在燕津这块读的,读哪所学校,也是乔帆给选的。
乔帆刚改嫁的那几年,没亏待过他,给他买钢琴,买玩具,别的小孩有的他都有,当初还居家过日子似的,和那个男人商量着在乔珞读的那所小学附近买房子。
后来,乔家站错了队,家底被乔珞几个不中用的舅舅败光了,又赶上那个男人出轨,乔帆的性子才喜怒无常起来。
这样可怜的女人,卑微的喜欢着,不顾一切的爱过,末了,孤零零一个人的,大抵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但这并不影响乔珞恨她、怨她。
前边的路越来越好走,乔珞到了小区楼下时给乔帆打了个电话。
没等乔帆按下接听键,乔珞就在小区外边的超市门前瞅见了她。
乔帆正和一个女人吵架呢,气势嚣张地指着那个女人的鼻子骂。
乔珞刚拨出去的电话,立马按了挂断。
他看了一会,默默找了个车位停车,那边吵得越来越厉害,乔珞犹豫了下,走了过去。
外边围着不少人,乔珞听了听,是乔帆对面那女人手里刚打的豆浆掉了,ji-an到了乔帆衣服上。
乔帆不依不挠的和人吵架,说自己这衣服多么多么金贵,吵了一会子了,话儿难听的很。
乔珞站在边上看她,摸不清心底什么滋味。
乔珞见过乔帆最好看的模样,在乔帆对他好的那几年,他曾经觉得,乔帆是世上最好看的妈妈。
乔珞也见过她被那个男人抛弃逐渐堕落,抽着烟大哭的丑样。可那些模样,都不如现在一脸的市侩和跋扈让人更难受。
时光可以蹉跎很多人,无关爱恨,无关欢喜,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过日子的,过成什么样,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乔珞等了一会,那边没有休战的意思。乔珞扯了扯唇角,从围着的一圈子人外边挤进去,拉了拉乔帆的胳膊。
“妈。”他迟疑了一会,终究是喊了一声。
乔帆微微愣了下,脸上的气焰消了半截。她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来,讪讪道:“珞珞,你、你来了啊,也不先打个电话。”
乔帆顾不得和那个女人吵了,冷哼一声:“算啦算啦,今个晦气的呀,不和你计较了。”
乔帆松了话头,对面的女人也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