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笑的意味深长。
世子爷在秦风这混账几日里接连不断的抽打玩耍之下,修身养性的功夫倒是更胜一筹,经此调侃,仍然能保持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本世子问,此路是何人所建?”
黑漆皮铁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洞开,门后的光亮有几分遥远,若隐若现地闪烁在幽幽夜色之中。
“不重要。”秦风桃花眼一敛,率先跨步前行,在李明远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的笑容里,带着复杂的意味,竟然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落寞还是寒意,或者兼而有之。
秦风说:“反正都是入了土的人,活人就不必惦念了。”
秦风和李明远说话,一向以委婉的时候居多,引诱是委婉的,嘲讽是委婉的,揶揄是委婉的,甚至连胡说八道都是委婉的;而他欺压萧禹的时候多用的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而平时他在萧禹面前说话则无忌的多,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经常把宋国公世子气的后悔生于人世,至少是后悔生于有秦风这祸害存在的人世。
李明远常常经历秦风这风格独树一帜的“委婉”,又见识过秦风那缺德堪比乌鸦的嘴,却很少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个语气具体怎么特殊,李明远形容不太出来,其实这句话仍然是秦风的风格,可是感觉上,他评价的这个人,与他的关系更亲近,而正因为这点儿亲近,他的语气与用词,都显得有些理所应当的刻薄……
我们总是对最近的人最毒舌,这种感觉,如果用个稍微不太恰当的比喻,大概就像李明远骂李明遥烂泥扶不上墙。
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
还没等李明远抓住什么更深层的东西,秦风已经走进了那扇门的更深处,世子爷逮不住滑不溜手的秦老板问东问西,只好跟上。
然而等到李明远跨过那扇门,却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门后无人。
那门是怎么开的?
黑漆铁门,夜半无人,只应铃声而开……李明远怎么想,怎么觉得这点儿事儿至少能演变出二十种志怪传奇。
最可怖的是,李明远这么想着,那扇黑漆大门,竟然就在这么会儿时间里,突然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门外的连着的说不清是间屋子还是回廊,算作屋子没有门,算作回廊四处是墙。
李明远觉得此地根本不想皇宫内院,倒像是什么有去无回的鬼域。
秦风却对此无知无觉一样,走的气定神闲。
李明远警惕地环顾四周,皱眉道:“等等。”
秦风听见他叫,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李明远道:“此地有古怪。”
秦风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李明远道:“那门是何人所开?又是何人所闭?为何我们根本没有看到人。”
秦风听他说起这个,微微呼了一口气,还没等回答,就听角落里骤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没看到就是没有吗?”
李明远吓了一跳,立刻向身后望去,之间那门后的暗处竟然无声无息地站了个人。
……皇宫里的人都喜欢这样神出鬼没吗?
李明远突然有点儿同情今上。
那人对世子爷满脸混合了同情与纠结的眼神视若无睹,只是不急不缓地前行。
声音冰冷,语气淡漠,等到他前行两步露出尊容,李明远发现那竟然是个清瘦高挑的青年,有一种飘然出尘的仙气,红尘在他身侧堪为浊息,他有一副天人一般的好相貌,面色白如冰月,一身白衣,独立如净莲。
秦风也难得一愣,旋即笑了:“许久不见了,景异。”
一股药香和着月色飘进了李明远的鼻子,他好像猜到了这个缺乏人气的青年是谁。
相传,蜀中有神医世家隐居,是为景氏,医术高明,却不愿入朝堂,只求隐居山野悬壶济世。
景家的医术当世称仙,药到病除,生死人而肉白骨。
方才秦风与萧禹交代的找人为高才解毒时,提到了个“姓景的赤脚大夫”,李明远听了,并非没想过景氏一族,可直到秦风叫出景异的名字,他才确定,秦风找的,确实是景家这一任的家主。
景异面无人色,整个人连衣服带脸色在夜晚里白的像鬼,走路的姿势也飘忽,几步移动至两人面前,直接越过了不认识的李明远,只盯着跟他打过招呼的秦风,冷冰冰地拆台道:“不久,前几日才见过。”
秦风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冷冰冰的态度,也不恼,装蒜道:“哦,也是,我这个人一向尊医,景大夫这样的圣手,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世子爷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近日十分的活跃。
景异目不斜视,语气讽刺的冷道:“不敢,景某不过一个‘赤脚大夫’,劳不起秦九爷的相思。”
秦风厚颜无耻、避重就轻:“哦?那拜托神医的事?”
景异眼神冰冷:“听说有人吩咐,治不好那太监,就要绑我老婆?”
秦风一怔,心知是萧禹假公济私借机报仇地跑来告状,却仍然恬不知耻的笑道:“哪里,尊夫人行踪飘忽江湖无定所,君子有成人之美,晚之只是吩咐宋国公世子替神医留意尊夫人动向,方便神医夫妻团聚。”
景异:“……”
李明远:“……”
世子爷在一边置身事外,饶是他觉得景异这故作清高之姿分外恼人,此时面对秦风的无耻也有些看不下去。
这厮颠倒是非黑白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