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匡下意识的看了眼躺在床榻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雪绒貂裘的被褥里,只露出半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清丽眉眼。

“可是殿下,当日叶将军以刀挟持胥律王时并未杀了他,已是极为明显的意思了……”韩匡有些心急的再次看了眼裹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要是叶将军醒着就好了,除了叶将军怕是没人能够劝得动殿下了。

许是韩匡每天晚上沐浴焚香,三次向天祷告感动了上天……叶汀再醒醒睡睡,养了大半月后,终是在一个清晨思绪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魏渊正在给他擦脸,看见那双睁开的眼睛时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无措的想要将叶汀抱起来,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巾帕在手中揉搓的快烂了,方才忙倒了杯温水就着自己的手给叶汀喂了下去。

叶汀费力咳了几声,带着胸腔里的剧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半晌才攒了些力气,脱口第一句话是:“二哥,你没有把胥律杀了吧?”

魏渊手上一顿,神色阴沉一瞬:“芜若,万幸你醒来了。这些事情你不要管,好好休养才是当紧。”

说罢,魏渊起身出去命人传宋军医来为叶汀号脉。

叶汀以为魏渊要走,一心急撑着起了半个身子伸手去拉他,自己反倒是因为身子虚弱险些一头栽下去,被魏渊一把拉起来塞回被窝里。

“芜若!”魏渊心下又是急又是心疼,呵道:“你不看看自己都已经是什么样子了,你想二哥担心死吗!”

叶汀一怔,没想到刚醒来魏渊便会对他发火,愣了半晌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有些胆怯的垂着头,小声唤了句“二哥”。

魏渊眼睛一酸,抽了口气,将叶汀搂在怀里,压了半晌,才闷闷道:“芜若,是二哥不好,二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叶汀摇了摇头,想抬手指尖刚动一瞬,一股钻心的疼从腕骨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魏渊身子一僵,忙起身道:“芜若,哪里疼了?是二哥压到你伤口了?”

叶汀方才想起自己挪动的是左手,神色一黯,随即道:“没有,就是刚醒来有些难受罢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渊将被角给他掖好,道:“芜若,你想不想看看孩子。”

“什么孩子?”叶汀下意识反问。

魏渊:……

叶汀傻看了魏渊一会儿,要不是一身的伤绝对要从被窝里直接跳出来,半晌才倒抽一口凉气,道:“哎,我操……我是不是生了个孩子?”

魏渊感到额角有些抽疼。

叶汀眼睛里瞬间迸出巨大的光彩,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瞬间犹如琉璃般熠熠生辉,一把拽住魏渊衣袖,道:“二哥我跟你说,我给你生了个儿子,那小家伙儿我单手一拎,少说也得有八斤!”

魏渊把叶汀兴奋着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塞回被窝里,道:“二哥知道,辛苦芜若了。”

叶汀正是高兴,刚被按回去的手又从被褥里钻出来扯住魏渊袖口,道:“不辛苦不辛苦,要不是当时我身上有伤,这样的孩子,我能一口气给哥生仨!”

魏渊把叶汀比划着四的手再次塞回被子里,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听话好好躺着,我去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叶汀美滋滋的点了点头,用鼻尖蹭了蹭魏渊的脸颊,道:“二哥快去,我等着你。”

叶汀伤的太重,没等到魏渊抱着孩子过来,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魏渊看着怀中咿咿呀呀软绵绵的娃娃,又看了眼拧着眉头昏睡的叶汀,眸色柔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他挨着叶汀坐下,将怀中的孩子放到他身侧。

原本还撇着小嘴的娃娃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安静的躺父亲身旁。

魏渊看着并排躺着一大一小,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幸福。

二十一,

大军在廊牙坡驻扎了两月余,迎春悄悄舒展了一角,方才让人恍然早春已至。

军中多了个孩子,众军士也很是稀奇,有好奇者打听这孩子如何来的,为何不放到临边庄子里,反倒是养在军营中。

却独独得到一个答案,那乃是殿下的骨肉,自是带在身边。

如此一言,众人一副了然之态。路途漫长寂寞,殿下不知宠幸哪位女子,竟是得了一子。众人自是欢喜,虽眼下战局紧张,但也是天大的喜事,吵嚷着寻个日子给孩子办满月酒。

……

叶汀正裹在大氅里昏昏欲睡,被从外面进来的魏渊给抱住,按着摸了摸额头。

“还有点烧,怎么不好好躺着睡。”魏渊有些轻责道。

叶汀在魏渊臂弯里寻了个舒坦的姿势,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芽儿睡了?”

“嗯,奶娘喂过之后就睡下了,倒是乖巧跟你不同。”魏渊指尖轻捋着叶汀的头发,眸中带笑。

那奶娘是营里一位袍泽的遗孀,千里迢迢带着孩子来寻丈夫,却得知丈夫已经亡故。她带了个两岁多的孩子,魏渊闻说后就特意命人辟了个舒适的营帐,将儿子抱过去让那女子一道照样几日。

叶汀迷迷糊糊的窝在魏渊怀里,道:“想孩子。”

“我抱来给你看。”魏渊轻轻亲了亲他的额角。

叶汀拽住他衣袍道:“还是不要了,这帐里药气太重,芽儿太小了,若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话虽这样说,叶汀心里也是惦记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孩子了,抓心挠肝的难受,偏生身子又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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