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俞白不过从附中离开了一个上午,俞总就能直接去公安局里找人查监控。俞白真担心这样一声不响地跟着陈非誉走,结果还没走出长春的火车站,就被人拦下来,遣送回岳市。
陈非誉叹气:“虽然我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告诉任何人我们去哪里,悄悄地消失在这个城市。但是现在的我们不行,我们还不够成熟,没有独立承担责任的能力,身边有一堆监护人。所以我们这次‘逃离’,还要请唐哥和傅医生帮忙。俞哥,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样的行为和状态,压根不是去旅游,更像是在‘逃离’。”
俞白太喜欢陈非誉说的这个词了。
是“逃离”。
在本学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期末考试时,坐上一列开往北方的高铁,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炎热s-hi润的南方城市。
很疯狂。
但俞白非常喜欢这样的疯狂,还有这份疯狂背后的浪漫——想和你去北方看星星。
在夏季晴朗无云的夜晚,去到一个有松香味的小镇,那里一定有浩繁灿烂的美丽星空。
唐孟秋作为一个酒吧老板,时刻紧跟时尚潮流。他最近做了一头脏辫,自以为酷到炸裂,于是每晚在酒吧的活动区域直接从吧台挪到了前门,搬张椅子坐在he的门口,边调酒玩边吹流氓哨。
偶尔会被下夜班顺路过来接唐老板回家的傅医生逮到,酷哥唐瞬间怂成个鹌鹑,然后被傅医生提回家。
鉴于满头脏辫的唐老板就差在脑门上刻着不是好人四个字,来附中给小朋友们请假的重任,就由唐老板交给了看着就很稳重靠谱的傅医生来。傅医生手术繁忙,好不容易调休,还要过来带小孩,也不见有丝毫不耐烦,由此可见傅医生真是个好人。
傅医生今日没有穿白大褂,只穿了一件淡色的polo衫,鼻梁上仍旧架着他的那副眼镜,打扮得干净利落,斯斯文文,在路上看见这样的人,都会很容易心生好感。
不过傅医生虽然长了一张好人脸,骗起人来本事不小。他说有个前辈,无意听见了陈非誉做的demo,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唐孟秋手下有一支在国内摇滚圈子里很出名的乐队,刚巧在七月份有个音乐节的表演,于是唐孟秋就想趁着这次音乐节的机会,让前辈和陈非誉见个面。
音乐节的举办地点在青岛海边,傅医生直接要给陈非誉请一个星期的假。
至于俞白,是作为陈非誉的好友被共同邀请去的。陈非誉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未免有些孤独,带个朋友也能有个相互照应。唐老板与俞白原本就认识,自然不会介意多这样一个名额。
梁浮月当班主任时间不长,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请假借口,还好巧不巧时间就在期末考试那会儿,直接走了两个学生。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敢批这个假。
傅医生说:“梁老师放心,陈教授已经知情并且同意,他对陈非誉同学的兴趣爱好非常支持。这个前辈在音乐界颇有名声地位,对陈非誉来说,参加这样一次活动,对开拓眼界、增长见识都非常有帮助。”
老师之间一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事情只要家长那边同意了,学校这边只要把责任摘除,就算尽到自己应尽的义务。毕竟是别人的孩子,你没法儿去干涉家长们的决定。
陈教授那边是陈非誉已经摆平了。
陈教授暑期有个重要地质考察研究,六月下旬就要离开岳市前往敦煌,项目考察期至少两个月,哪里还顾得上他这个儿子,生活费都是银行自动转账。
俞总那边就事情比较多,他虽然大力支持自己的儿子去海边音乐节见识一番,但还是执意要请傅医生吃个饭。
于是傅医生离开了学校,还要带着俞白去跟俞总吃饭。
傅医生话不多,但应付起俞总来足够,一顿饭难得宾主尽欢。
吃了饭,俞总想要让司机送傅医生回去,傅医生婉言谢绝。俞白也不想跟俞总走,于是他便和傅医生结伴,一同去了he。
岳市初夏的夜晚很舒服,风很轻,空气里有淡淡的槐花香,连夜色都是温柔的。
俞白跟傅立言并肩而行,傅立言比俞白只高一点,但骨架大了不少,一看就是个成熟的男人,而俞白身上,还带着稚拙又干净的少年气。
傅立言是个极聪明的人,他问俞白:“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俞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但仍旧说道:“是。我,我想问问你,关于……性向的事情。”
俞白和陈非誉不一样。
陈非誉把什么都能分得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于外界的想法并不在乎。而且他身边还有女权斗士许一荻,许一荻女士身体力行地积极传播正能量,每天都要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情是灵魂对灵魂,而非器官对器官。
许一荻女士从小就告诉陈非誉,爱情与性别无关,爱上同性是正当的,也是合乎自然的。
不过许一荻女士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性别平等教育,最大的用处就是帮助自己的儿子,轻而易举、毫无负担地从自己内心的柜子里钻出来。
但俞白会迷茫。
他生长在一个传统的家庭教育环境里,俞总到现在都还认为男同性恋都是翘着兰花指涂口红的人。他是没喜欢过女孩,但也没有想象过会与一个男人在一起。
在过往的十七年里,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我们要如何去爱人,如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