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咬着牙,用力得侧脸上甚至绷起了青筋一般的线条。他看上去表情非常痛苦,就好像受了重伤的人不是柳泉,而是他一样。

最后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腾出右手探入自己的衣袋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瓶子来。

“……请喝下它。”他带着一种类似决死一样的表情,粗暴地对柳泉说道。

然后他的手掌微微松开了,只留下右手的三只手指的指尖拎着那个小瓶子的上端,将之举到柳泉的面容上方,好让躺在地上的她看清楚那个小瓶子和里面装着的东西。

……里面装着血红‘色’的液体,随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在瓶子里轻轻晃动。

柳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

土方‘露’出一个类似于自暴自弃一样的苦笑。

“没错,就是变若水。”

他的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清楚。

“是在整理山南君的遗物时发现的……山南君留下了一张字条,标明这瓶变若水是纲道最后研发出来的、能够让罗刹在大白天也进行活动的最新成果……他大概一开始也被这瓶变若水强大的效果所吸引了吧……”

“我本来应该销毁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难道是因为我的心也发生动摇了吗,还是我不甘心有一天当必须拼上‘性’命才能保护新选组的时候,就这样简单地死去……?”

他梗了一下,目光越过自己拿着小瓶的那只手,从上方悲哀地俯望着她近乎雪白的脸‘色’。

“……是你替代了我去死……我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柳泉的视线在那瓶变若水和土方的面容之间来回逡巡了好几圈。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运气太差……”她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他仿佛十分受不了似的大叫出来,漂亮的眼眸紧盯着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痛苦的表情。

“你把头发偷偷剪短成跟我一样的长度,还穿着我的外衣……你的枪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带它,却带上了你的刀和山南君留给你的胁差?!”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咄咄‘逼’人。

“我们在五棱郭分别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是会使用洋枪吗?而且在以前的战斗中不是已经使用过吗?那么为什么你最后没有带上那杆枪出阵,却和我一样带了刀?!你在骗人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让我去弁天台场,而是自己冒充我骑上马出阵?!……”

柳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总之,喝下这个。”土方骤然停止了对她擅作主张的声讨,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声调命令她。

柳泉盯着他的脸,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不行……”她低声答道。

“我……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死……这应该是子弹……贯穿,并没有……留在体内……只要……只要能扛过……之后的高烧,我就可以……”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喝下变若水的提议,断断续续地编造着理由。

“……想想山崎!!”土方大喝一声,满脸都是不‘欲’回忆起往事,又不得不提起的痛苦。

柳泉噎住。

山崎吗……在富士山丸上与伤口反复感染导致的高热痛苦地搏斗着,最后却终于停止了呼吸……那样令人安心信赖着的,沉默又可靠,总是隐藏在暗影里,做着最出‘色’的工作却无人知晓的山崎吗……

可是,要让她变成罗刹,最痛苦的其实不是她自己,而是他吧?!

他不是和她一样,曾经亲眼目睹了山南是如何发狂,如何嗜血,如何失控,如何偏‘激’,变成另外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人吗?他们不是曾经一起跪在山南身旁,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灰飞烟灭的吗?!

难道他没有想过,假如她也有那么一天的话……到了那个时候,他怎么办呢?

“喝下它。……算我求你……”土方的声音低了下去,声调里又是痛苦又是软弱,简直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死去……即使要用它来延长你的生命,即使只能延长有限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远处的炮声好像渐次低了下去。柳泉躺在林间的空地上,仰望着土方的脸,以及他身后的那片澄明的天空。

突然间,宗像礼司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浮起。

信雅,谢谢你。

谢谢你在大家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还努力地活下来。

这是你闪光的美德,请今后也一直这样努力下去吧。

……是啊。

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约好了,要努力活着的。

虽然一路上充满难以言表、无法想像的坎坷,艰难得让她几乎打算孤注一掷,甚至像玩火一样赌上自己的‘性’命、而几乎淡忘了当初宗像礼司在她耳畔留下的这几句告别辞;幸而到了最后的最后,她终于又想了起来。

而且,不知为何她也同时想到了自己从无‘色’之王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之后,宗像礼司给她的那个用力得几乎透入骨髓的拥抱。

现在,你也好好地活在那个已经安全无虞、不再有崩毁之忧的世界里吗,宗像前辈?

对不起。我不会再忘记你的话,不会再擅自贸然跑来送死了。因为我现在明白了,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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