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些当兵的也确实不容易,他们的家人大多都住在高原上,那上面有那上面的秩序,窑洞你自己挖的,倒是可以不要钱白住,但是水却是配给的,你没为高原做啥贡献,人家凭什么白白给你水?想要水,那就得用东西换,食盐粮食各种生活用品,只要能用得上的,人家都收,要是都没有,那就出卖劳动力,其中又以当兵这个行当最吃香。
他们这几个人被分配在这个平原上的一个养蚕织布的村落里,十几个年轻人加几条破枪,吓唬吓唬流民还行,要真来了什么大的强盗团伙,那还真是够呛,平日里更是夹在这个村子和高原那边的势力中间做人。
高原那边之所以会派人保护这个村子,就是因为这个村子能产丝绸,村民们没有其他的物资来源,所以在交易的过程中只好任由对方压价,时间长了,难免心生不满,而这几个当兵的,就难免要承受他们一些怒气了。说起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们这几个人被分配到这里,也不算特别倒霉,住在这里起码有吃有喝,福利待遇还好,家人的日子也好过,比起某些兵种,已经幸运太多了。
“来来,兄弟啊,喝碗蛇汤暖和暖和。”村里的人待高长十分热情,那个看起来挺稳重的被人唤作老胡的男人,给高长端了一碗蛇汤过来。
“诶,你们这村子整得不错啊!”高长夸道,这村子确实不错,围墙内有大大小小不少院子,几乎所有的院子里都有一两盏这些人口里说的蓝光灯,到处都挺亮堂,小孩们干活的干活嬉戏的嬉戏,这情景,在这样的年头里,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嗨,就靠着养蚕织布,好歹还能把日子过下去。”
“这几天还真是有点冷。”高长身上衣服穿得不多,眼下又是入春前最冷的一段时间,晚上温度又低,虽然高长有修为在身不容易感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觉得冷。
“我看兄弟你这行头,怕是连条被子都没带吧?”对方看了看高长的背包。
“是啊。”说起来真是失算,当初他就应该让白宝他们给留条被子下来的,这大冷天的在荒郊野外过夜,北风呼呼的,怎么可能不冷。
“兄弟,你这包里都有啥?”老胡压低声音问。
“就是套换洗的衣服。”高长知道这老胡八成是想找他做买卖,他也正有此意,但还是要含蓄点。
“这出门在外的,你就没带点盐?”
“带是带了点……”刚刚进这个村子之前,高长就知道想从别人那里换东西肯定得用到食盐,于是拿一条干净的裤子打了个结,倒了大约四五斤食盐在裤管里。
“你要是能有三斤食盐,我就换你一条蚕丝被,怎么样?”老胡的声音更低了。
“三斤?”高长不知道行情,当然不知道这价钱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就他本人来说,觉得还是十分划算的。
“三斤盐,换五斤的大被子,外头还有绸子包着,绝对划算!”老胡继续推销。
“我想想。”高长不表态了,三斤食盐换五斤蚕丝被听起来是挺划算的,只不过这老胡一脸把他当冤大头的表情,让高长心里不大爽快。
“胡大伯,又搁这儿坑人呢?”一个爽朗的女声骤然响起,吓了高长一跳。
“死女子,说什么疯话呢,干你的活儿去。”
“你才说疯话呢,咱这蚕丝被,换给高原那边的人才一斤盐,你看人家不懂行情,开口就要三斤,这也太坑人了!”
说话的女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高长知道,她今年和自己同岁,虚龄已经三十了。在上一世,她就是和高长唯一有过瓜葛的那个系花,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开了房,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淡了,毕业后有稀里糊涂地到了同一座城市,然后继续稀里糊涂地相处着,大概就是朋友关系。
这女人没多少定性,换工作跟换房子一样勤快,高长记得他们在那座城市生活的那五年里,她似乎换了有二十多次房子,工作大概也差不多,想想这个数字,高长都觉得累,他确实也累,因为这家伙每次搬家都必定会找他去当苦力。
好在她还算讲点义气,高长得急性阑尾炎动手术住院那会儿,她就专门请了两天假去医院照顾着,人生病的时候就脆弱,那时候高长真挺感动的,觉得自己就算再帮她搬二三十次家都值了。
此人名唤何韵,一个十分符合系花身份的名字,子可惜系花的美好只停留于在学校的那段时间,后来高长见惯了她汗流浃背扛着箱子拎着水桶耷拉着拖鞋走在大太阳底下的情景,原本小清新形象早已半点不剩。
“嘿,我家也有蚕丝被,两斤盐换给你怎么样?”何韵对高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