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符于半空爆出一团绿芒,而后光芒里现出一个斗大的云篆,金光闪闪,兜头便往东黎昭身上笼罩而来。
东黎昭身子一动,却被徐子青一声“莫躲闪”止住了本能,任凭它落在头上,霎时间一道热流遍布全身,就连皮肉也似乎坚硬了数分。
“此物好生神奇。”他不由赞道,“先生,它有何用处?”
徐子青笑道:“一个时辰以内,你当有金刚不坏之体。”
东黎昭双目一亮:“那如若我大哥麾下军士尽皆用上此物……”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时何愁斗不过那个佞臣!
徐子青闻言,抬手止住他后续言语,正色道:“我等是修士,或与天争命,或顺天而行,如若用了这符箓,自然无妨。可你为凡俗中人,若用这修士之物……固然众兵士确能刀枪不入、左右战局,却到底违背天道法则,你这始作俑者必将折损福祉,甚至遭受孽报。”他说及此处,与东黎昭四目相对,不令他有丝毫躲闪,“昭儿,南人寿数只有百岁,你但用一张符箓,便要折掉一段寿数,那兵士人数如此之多,你又有多少寿元可折?”
东黎昭满目惶然:“先生,先生也不能……”
徐子青眉目一缓,却是叹道:“你若只是一个普通南人,因家中亲人身患恶疾,要我赠你灵丹妙药、救他性命,这乃是小节,并无不可。然而你是皇族中人,所行之事乃是争夺皇权之大事,我等修道中人,便绝不能插手了。”
试想皇帝身具龙气,乃上天之子,此乃天道之家务事,众多修士哪里敢去沾惹半分?更何况如今承璜国中朝政几近翻覆,那镇国大将军一手遮天,已成改朝换代之势。勿论成与不成,皆在天道计算之中,修士或是顺天求大道,或是逆天夺长生,都在天道法则笼罩之下,如若干涉此道,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
东黎昭闻说,自是再绝口不提了。
先生乃是他的恩人,他方才脱口而出想要他相助之意,其实已然有了悔意。只因先生虽是如此亲切温和、援手于他,他却不该得寸进尺。不过当真听到此事不可为,到底还是满心失望。
如若可行,若能阻止佞臣贼子,便是舍弃他这一生寿元,那又如何呢……
徐子青觉出他此时颓丧,便拍了拍他的肩头:“昭儿,你忘了你那皇兄了么?”
东黎昭一惊,便打起精神:“是,昭儿明白,大哥还在等我。”
徐子青微微一笑:“你明白便好。”说完再拉住他的手臂,“你且抓稳,要去了。”
东黎昭眼光坚定:“是,先生。”
两人腾空而起,直向海面飘去。
海水滔滔,但进了海路,便觉四面茫茫,杳无人踪。那海浪犹如巨轮,轮辙倾轧,滚滚而来,若是前后相撞,便迸出无数水花,四射而去。
海涛声若雷鸣,震耳欲聋,一时仿若战鼓擂擂,叫人肝胆俱颤,是惊心动魄!
徐子青飞得极高,这才不曾被海面掀起的巨浪拍中,东黎昭被金刚罩护住全身,滴水不曾沾染其身,可却能瞧见浪涛如群山崇岭,排排推进的,也是动心骇目,唯恐一个不慎就要葬身海底!
海风凛冽,浪花遮眼,使得两人不能快速前行,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已行进两百余里,行程近半,再过得片刻,想必就能到达封天堑所在之处。
忽然间,海浪动荡越发激烈,徐子青朝其推进处看去,顿时便怔了一怔。
而东黎昭瞳孔蓦地一缩,竟然有些呆滞。
原来就在约莫十余里外,海面之上升起巨大水涡,有百丈高,庞然无比!那水涡色泽深黑,卷起无数海流,在半空倒挂,形成那不断旋转的空中漩涡!
这水涡之下,有如龙尾般的水柱在海面钻动,盘旋不停,而那抽空了方圆数十丈海水的巨型海洞,正有如饕餮般不断将四周汇集的海水吞噬进去!
徐子青神色很是复杂,他曾在秘境湖底见过倒挂水涡,只是那湖底水涡与此时所见相比,何止天地之别!如此极烈震撼,倒与那“龙吸水”相似了。
不过这却不是“龙吸水”,只因它到底只是于那方圆之地游走,却并未如疾风一般,肆虐海上。
东黎昭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失声:“先生,这是何物!”
徐子青这时却已发觉,那等庞然大物,原来并非自然生成,乃是人为。
以他如今目力,早见到那巨大水涡周围浮着十多个彩色光点,正是法器激发后焕发出来的灵光。
法器无灵智,那踏着法器的,必然就是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