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沉吟,徐子青便决定要让她自生自灭,而那幼崽非他族类,是生是死,天道之下,也理应有它自个的造化。
想到此处,他也要离开。
不想才走几步,就觉身后有劲风拂来,徐子青当下一个晃身,已是向后飘了三五丈远。
原来是那头青狐探头过来,张口欲咬。
徐子青目光一冷:“我放你一命,你竟想吞吃我的血肉么?”
若是如此,他定要亲手把她杀死。
青狐强撑疼痛,昂头说道:“我如今已如风中残烛,就快死了,哪里还敢打仙长的主意。不过是一时心急,想要让仙长留步罢了。”
那一咬也非是要咬伤人,而是要咬住这青衣少年的衣摆,让他听她说话。
徐子青神色微缓:“你我不属同类,无话可说。”
狐女猛一咬牙,再度化作了女子的形象,只是这形貌虽然怯弱柔美,终究形态不稳,越发显得可怜:“我早年也算作恶多端,心甘情愿死在仙长手中,内丹皮毛尽皆奉上,唯独我放心不下这个孩儿,就求仙长收它做个兽宠,为仙长效劳。”
她一说完,就双手捧住那一个白团儿,勉力举了起来。
那白团儿乃是一只白色幼狐,生得玉雪可爱,乖巧幼嫩。它啾啾低鸣,眼里一片澄澈,恍然不知世事,天真无暇。
很显然,它才刚刚出生,从不曾沾染过鲜血。
徐子青见到,心里便微微一动。
天下的生灵,才出世时总是纯洁无比,这幼狐看来资质不错,若是弃它不顾,它或是就此死去,或是能活下来,却要变得与平原上的诸多妖兽一般嗜血好杀。
如今分明还可以将它调教,走上正道,他当真要不理会么?
“我这孩儿乃是天狐之体,来日必堪大用。”见徐子青似有迟疑,狐女泣泪不已,一双美目中尽是哀婉,“求仙长垂怜!”
她深知若不能打动这少年修士,待她身死,孩儿也定然没有命了。为此她便有千万个不甘愿,也只好把这孩儿的天资说出。
徐子青一听,就有一分惊异。
妖狐是妖兽,天狐却是灵兽,这狐女原型乃是青色妖狐,却怎么生下来的孩儿却是天狐?
如若她所言不假,可不能将天狐留下。
天狐自古便是一种灵物,倘使好生教导,甚至能成就仙道,只做一个兽宠便已是很可惜了,而如若要它同妖兽为伍,之后堕落变作吃人的妖狐,却是给修士增加了好大一个仇敌。
想到此处,徐子青又有些明白。
那三角莽兽之所以紧追这一对狐狸,虽未必知道什么,想必也是察觉了这天狐身上血脉浓郁、是为大补罢。
心里已有决定,徐子青仍有怀疑:“之前南峥兄在此,你为何不将此事说与他听?”
狐女知他动摇,心里大喜,连忙说道:“那位仙长将我等视为畜生,对我等并无丝毫悲悯之心,如若孩儿跟他,后果实难预料。而徐仙长乃是仙道大派弟子,性情也很和善,虽是考虑甚多,可若当真收下孩儿,也不会太过苛待……胡楣一片爱女之心,只求仙长能怜悯一二。”
此言极为真诚,将那些小心思也说了个明白。直听到此处,徐子青才轻叹一声:“也罢,天狐难得,总不能让它沦落。”
说完,终是伸手接过了那白团儿来。
狐女支撑到此时,欣喜之下,再也不能维持人形,就无力瘫倒下去。
那巨大的青狐极为留恋地看了一眼白团儿,也是带着悲意合上了眼去:“多谢仙长……”
徐子青手中白团儿转头,朝着那青狐“啪嗒啪嗒”地落泪,那一团温温软软微微发抖,又让他心里多出几分怜惜来,随后就走过去,将青狐内丹取了出来,凑到白团儿身前。
白团儿像是知道这内丹的主人,用鼻头拱拱,叫声越发娇嫩悲凉。
徐子青轻叹一声,指尖簌簌钻出一丛草茎,很快织成一条草绳,将那内丹穿过,又被他给白团儿挂在颈间。
“此乃你母亲的内丹,还应归你所有,今日我将它交予你,除非有修为胜过我者,方能将它从你颈上摘下。”他摸了摸白团儿的头顶,柔声说道,“你母虽为妖兽,却爱你至深,即便你将来有如何成就,亦不能忘怀生母以性命护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