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晚上要赶夜路,李越就在午后陪着阿卓小知道睡了午觉。农历五月上旬,天气渐热了。梅雨时节,气息中充满湿润。李越午睡后起来,额头薄汗,阿卓和小知道的声音在院子里,转眼看,有些昏暗的屋里只有赵宇,已经换了僧衣,正坐在椅上,看着窗外发呆。赵宇想到晚上又得穿过元军,就感忐忑,抱怨道:“你就不觉得我们几个人加个孩子,半夜过防线,如果被元军发现了,一阵箭射过来,我们还有救吗?”
赵宇转了眼神,好像反应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真在元军营帐间,反而不难,用两下制动仪,放倒几个人,又是大晚上,他们放箭也怕伤了自己人。我们夺几匹马,跑出来就是了。”
李越又问:“那咱们出来,他们射箭怎么办?”
赵宇叹气:“这又不是现代世界,没有什么路灯之类,大黑夜里,能看多远。他们射箭,我们两个一人抱个小的,挡着就是了,宇航服又不怕箭,慧成该没事儿。”
李越叫:“那脑袋呢?我们的脑袋怎么办?”
赵宇有些不耐:“不还有几块降落伞布吗,裹在头上。”
李越还是不放心:“那他们骑马追过来怎么办?我们的马被射中了怎么办?”
赵宇眯眼:“跑不掉的话……”李越心里一阵打鼓:“怎么办?”
赵宇一笑,李越心里一沉,赵宇百般无奈地说:“那我们,就只好,下杀手了。”
李越有些怵,问道:“怎……怎么……下杀手?”
赵宇摇头看李越:“我还得给你写出剧本来?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还带着孩子,有什么傻子会指使大队人马追咱们?就不怕是诱兵之计吗?自然是只一小队人马。追上了,我们就下马表示表示不跑了,小孩子大哭,你倒在地上装死,小知道吓得翻白眼,慧成念佛……等人都围上来,就用制动器,你跳起来,对着想跑的人一通猛射,慧成用刀解决下那些倒下的人,小知道也帮帮忙,孩子可以继续哭, ……这么简单的事儿,还用这么细说吗?”
李越看赵宇,问:“孩子都成了你的道具了,那你呢,你干什么呢?”
赵宇看了下房上大梁:“我自然是拿着制动器呀,你怎么忘了?”你给自己找的活儿可真够重的,但现在李越知道了,不能轻易嘲讽赵宇,只能接着问:“那要是好多好多马过来了,好多好多人,可怎么办?”
赵宇说:“那没办法了,就只好绕着扬州跑,把元军的布局扰乱,我就不信姜才能看不出来,不趁机出来捣乱一下。”
李越还不死心:“那如果……”
赵宇举手止住他,“你要学会逻辑地看待问题,不要被恐惧和担忧扭曲了你的思考角度。”
李越气闷,下床,找茬:“那你在那里发什么呆?担什么心?”
赵宇沉默,不再看李越,又去看窗户。李越一下子精神了,马上凑上去:“真的,你在担心啥?不是刚让我不要被担忧扭曲吗?”
赵宇看也不看他说:“去,把弩装上,收拾东西!等你长大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李越切了一声,知道问不出来了,就去组装短弩,换了装,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刚弄完,外面就听人说晚餐送来了。一队军士提着食匣走进来,阿卓和小知道跟着,慧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兵士笑着说这是姜都统给定的,然后让人把食匣一个个打开,里面的菜碟拿出,放在桌子上。
扬州地处南北交汇,水陆要冲,唐以来就是繁华之地。扬菜自古有名,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选料鲜活鲜嫩,讲究季节,有“醉蟹不看灯、风鸡不过灯、刀鱼不过清明、鲟鱼不过端午”的说法。现在正是五月上旬,乃是鲟鱼之际,正中主菜就是盘竹筒鲟鱼,是将鲟鱼改刀成块,放在竹筒清汤中,略放盐,上笼蒸一刻而成。鲟鱼味道十分鲜美,盖子一揭,竹子的清气和着鱼香一下子就弥漫开来,几个等着的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口中多水。
接着,军士们又摆上了焖得烂烂的黄色鸭子,带壳酥炸的河虾,青翠的蔬菜,炖的嫩鸡,外加小笼汤包,金黄的锅贴,薄皮的烧卖,几色糕点,整整摆了一桌。李越笑得脸上肉痛,以至于赵宇低声说:“你把嘴闭闭,能不能别这么给我丢人。”
上完了菜,那个军士行礼说:“都统原来要与诸君共用晚餐,但要行事军务,不能前来,望君等好好享用。”
赵宇谢了,军士们退出去,李越忙窜到桌子前坐了,回头看见阿卓和小知道还站着,忙说:“过来过来,快吃快吃!”阿卓和小知道都看赵宇,李越不管:“看他干吗?”阿卓小声说:“要让赵叔叔先坐才行。”李越反抗封建:“没事啦,过来吧!”那边赵宇坐了,慧成才入座,阿卓方走过来,而赵宇指示了小知道半天,小知道才陪着小心坐下了,说道:“这是没规矩的,你知道,小孩子是不能这么上席的,你知道,书僮也不可以……”
李越挥筷子:“别说那些了,快吃吧!”小知道小声说:“那个,你知道,席上也不能挥筷子的……”李越瞪眼。
赵宇笑:“小知道,你就别管他了,多吃些。”
李越夹了一大块鱼,赵宇说:“你好好享受吧,这鱼日后可就绝种了。”李越一听,忙又多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盘子里。余光见赵宇眉头微蹙,又是那副有心事的样子,就给赵宇也夹了一块,嘴里说着:“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