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散去,人群散去,浮华散去。城市里已安静下来,他半个夜晚的工作也即将宣告结束。
他坐在工棚里休息,喝水,擦汗。坐在他身边的关叔笑着和他搭话:“宝生能干,不偷懒,是个好把式。可也别太逞强,仗着年轻力壮,把身体累坏了。”
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额头上晶晶亮的汗水。
“莲生书念得怎样了?”关叔又问。旁边的工友是新来的,听到陌生的名字,好奇地问:“莲生是谁?”
关叔马上一脸骄傲神色:“你新来的不知道,莲生是宝生的弟弟,就在旁边的名牌大学读书呢!啧啧,高材生,可了不得。只是苦了他哥累死累活地供养他念书。”
工友的神色也骄傲起来,还带着羡慕:“供弟弟读书啊!哎呀xx大学呀,行,真行。苦也只苦这几年,等他毕业了赚大钱养活你。”
他还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并不发一言。
热浪终于完全褪去,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那个暂时修憩的窝。他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凌晨天亮就要继续开始新一天的辛苦劳作。
入夏以后,他的作息时间已完全颠倒。黑夜是白天,白天是黑夜。他懒得分辨白天黑夜,只有干活的时间,不干活的时间。
他匆匆地走着。路上并没什么人,不是商业街,也不会灯火通明。只有酒吧夜店暧昧的灯光,与路灯争一点辉。他却突然停下了,幽暗的胡同里,仿佛正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上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拐进去。那五六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包括被他们围攻的人,看见有陌生人闯进来,都大为惊讶。柳宝生卷起的衬衫袖子,捏了捏拳头,冲上去。
被暂时解围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他想,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吧。男人挂了彩,却不重。他站起来,说:“我叫秦澈,今天谢谢你。”
秦澈把自己的电话写在一张从地上捡起的纸片上,递给他。他轻轻把纸片推开,露了个笑容给他,急匆匆地走了。他要赶回去睡觉。
他并不在乎救了什么人。换作任何人,他都会去救,不是为了酬谢。
他进了屋,闷热的鸽子窝有了一丝清凉的气息。他看见桌子上还剩下的几个饺子,拿起来,塞进嘴里吃光了。
他窝在床上,闻到莲生的气息,安心入眠。
第二章
郑宇思说:“柳莲生,这次的课外实践活动我们一组。我们选择的课题是对大学生利用业余时间打工问题的调查。”
他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继续看书。
郑宇思欲言又止,将实践报告交给他,转身离开了。女孩细腻敏感的背影在夕阳中,拉扯出一丝落寞和惆怅。
莲生收起了书和实践报告,离开自习室。在寝室楼下,柳宝生在等他。他问:“柳宝生!你怎么来了。”
他只是一笑,粗犷而俊美的。他把手中的大塑料袋交给他。打开来看,是满当当的苹果,香蕉,桔子。还有半个西瓜,两只去了皮的大波萝。
莲生没说什么。宝生将手拍在他头发上,胡乱地抓,挠。莲生看着他的笑容,依然是粗犷而俊美的。
抓完他的头发,宝生拿出一叠纸币。薄薄的五张,塞给他。他收好了,扯着他的手,把他拽到寝室楼里楼梯拐角处的杂物间。黑暗的角落里,他们忘情地接吻,舌头互相纠缠。莲生压抑着低低的喘息,把他粗糙的手指引领到了内裤里面。高 潮来临的时候他死死捂住嘴巴,尽情地发泄了一次。
宝生抱住他一会儿,在他颈侧吻了一吻,胡噜他的头发,离开了。莲生知道他要去工地,只是在寝室楼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长到可以引申到自己的脚边。直到脚边的阴影消失,他转身,噔噔噔上楼。将水果和钱放好,到厕所里,换上干净的内裤。
这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工友喊柳宝生:“宝生!有人找。”
他从泥沙灰土里抬起头,看见秦澈穿着笔挺的西装笼罩在灰雾之中。
他没问秦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带着他到工棚里坐下,自己喝了口水,擦了把汗。健康黝黑的肤色,被汗水浸透,晶莹润泽。秦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咧嘴一笑,牙齿洁白整齐。秦澈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摇摇头,说:“你不用答谢我。”
秦澈说:“我没有想要答谢你。如果只是为了答谢一个人,我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去找他。”秦澈将柳宝生没打算问的问题自顾自回答了:“你那么晚才下班,身上又满是泥土灰尘,我猜测你是这在这附近的工地工作。今天逐个打听了一天,才找到这里。”他停顿一下说:“我问他们,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长得很帅,像电影名星的人,他们一听就知道是你,柳宝生。”
他笑着摇头:“你已经知道我叫什么,为什么还要问?”
秦澈也笑了:“柳宝生,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种搭讪的礼仪吗?给我点儿面子。”
“你找我干什么,”他说,“没什么事我还要干活。”
“你想不想拍广告?”秦澈问。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笑着说:“我没有钱给你骗。我只是个民工。”
秦澈这回留了张名片。他说:“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来找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很适合镜头。”
他接过名片。上面写的是:秦澈,xx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