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政猛于外寇,”李榆长叹一口气,微微摇头对阿巴泰说道,“我实在养活不了这么多人,阿木哈,带老百姓出关吧,辽东人烟稀少、土地肥沃,人口多一些也是好事,我想办法支援你们一些口粮、农具,老百姓留在这儿真是死路一条,去辽东更有机会活命。”
四人哀叹了一阵,苦着脸商量好撤兵计划,李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昨天,我看见鳌拜的巴雅喇纛章京旗了,让这小子来见我!”
“鳌拜昨天中了铳子,夜里浑身发热还说胡话,挺不过这两天也许就完了。”巴扬哈答道。
“我的兄弟不能死,我去接他疗伤。”李榆腾地站起来,走到帐外一挥手,带领亲卫哨向清军大营驰去,革库里吓了一跳,急忙派乌泰、桂图去叫飞虎营,自己快马跟在后面。
“快去召集阿哈、侍卫警戒,谁敢动我的姑爷,我就要他的命。”阿巴泰也急了,对着帐外的侍卫大喊,巴扬哈反应快,抢先上马追上去。
李榆突然出现在大营外,清军惊得目瞪口呆,举着刀矛、弓箭不知所措,巴扬哈从后面赶上来大喊“额鲁巴图鲁是皇上的义子、晋郡王,有敢妄动者斩首示众”,随即指挥阿巴泰的阿哈、侍卫在亲卫哨外围又布置了一个警戒圈。清兵这才想起李榆的身份,很老实地放下武器——多尔衮到处造谣说李榆是大清晋郡王,很可惜明廷就是装没听见,反倒让八旗中人当真了。
阿巴泰赶到,马上命人把鳌拜抬出来,这家伙脸色通红,还在冒虚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睁开眼看到李榆站在面前,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额鲁哥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跟我走,我不会让你死,”李榆握了握鳌拜的手,向周围的清军大喊道,“把重伤的兄弟都交给我,死了的我办葬事,活着的我送回家。”
“我是席特库,晋郡王吉祥”、“我是瑚里布,晋郡王吉祥”——两个年轻军官挤过来向李榆行礼,少年时的偶像就在面前,俩人有些激动,席特库马上又说道:“晋郡王,您是我们满人的大英雄,给我们说几句吧!”
周围的清兵都围过来,投来期待的眼光,李榆点点头,登上一辆牛车,阿巴泰向周围扫了一眼,随即也上了牛车,一声不吭站到李榆的身边。
“清国的兄弟们,昨天恶战让我们都失去很多好兄弟,他们再也无法回家了,我真的很伤心,此战谁是谁非自有公论,我不想多说,但我始终有一个梦想,天下人都能够忘却仇恨放弃战争,不分华夷平等相处,一起过太平富裕的日子,如今的大同联邦就是走这条道路,大同与清国打仗不是为了明国,也不是为了称王称霸,而是为坚持自己的道路不得不打仗,”李榆侃侃而谈,讲述了如何农牧为本、工商优先解决百姓生存问题,如何同族异俗、共和理政解决族群矛盾问题,如何兴办议会、公议决事解决人民自治问题,李榆最后挥手说道,“岳托大哥说过,打仗以死相拼、各听天命,打完仗大家可以继续做兄弟,我也说过这个话,我期待有一天大同人和清国人能像兄弟一样相处。”
“晋郡王吉祥!晋郡王吉祥!”清兵齐声高呼,其实李榆讲的他们很多没听懂,但自治、公议这一套是诸申曾经的习俗,晋郡王果然坚持老诸申传统,皇上学习明制、重用汉官就是不对嘛。
清军东路军当天下午赶到,鳌拜和一千多重伤号也送至大同军中,阿巴泰下令准备启程出关,第二天,李榆放还了西线被俘的约两万人,清军也把一大批不便携带的财物、牲畜登记造册委托大同军保管,然后拔营北上。要回家了,清军欢声笑语踏上征程,然而队伍后面的老百姓哭声震天,一片片跪倒在地向南磕头,留下自己的泪水,揣走一抔故乡的泥土,此行路漫漫,何时再还乡。
“臣自静海抵临清,见人民饥死者三,疫死者三,为盗者四,米石银二十四两,人死取以食,惟圣明垂念”——户部给事中左懋第奏疏,这就是直隶、山东的现状,人民无以存身,苟全性命于乱世,中国若亡天下非亡于外寇,实亡于奸党、国贼。
颜继祖、宋学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山东落到如此地步,他们有罪啊!李榆叹一口气把他们扶起来:“罪不在两位大人,而在于朝政,国以民为本,朝廷没了可以重建,百姓没了国家就真完了,去辽东也许还是条活路,两位大人如果有心,以后就去辽东帮助他们吧。”
数年后,颜继祖真的到了辽东,以布政使的身份带领各族同胞开荒种田、大兴工商,辽东民生由此改善,世人皆称其贤。
大同军等待粮草,暂时原地休整,皇上的圣旨到了,以蕲州斩杀张献忠、夏津大败清军之功加封李榆为归化侯,令大同军从速北上,尽逐残寇于边外,然后挥师南下扫荡湖广流贼,并要求李榆把山东巡抚颜继祖、巡按宋学朱即刻送到京师述职——一点实惠也没有,把老子当不花钱的伙计使呀,李榆随手把诏书扔到一边,颜继祖、宋学朱更气愤,回京就是议罪斩首,老子不干了,两人立刻上奏辞官,从此不出军营一步。
王昉和步兵右协副协统刘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