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有了个与其不相伯仲的张仲景在身侧可用,燕清对华佗虽仍是渴求,也不似之前那般急迫了。
华佗极度淡泊名利,专心钻研医术,与张仲景那举过孝廉、可直接更改朝廷派下的编制把人挖来的情况有所不同,是不折不扣的隐士。
过的是自个儿上山采药,游离四处行医的生活,想许以官职拉拢,或将人留下,无疑比登天还难。
华佗性情亦是耿直刚烈,爱憎分明,能因慕关羽威名而自荐上门,为其刮骨疗伤,也能枉顾自己生死,多次拒绝权倾朝野的曹操征召——燕清自己先行想开,就专注于在良好的基础上,再博他更多好感了。
诚如燕清所料的那般,在仔细观察,还亲口品尝了那味道难以言喻的羊肉药材饺子汤后,华佗愈发觉得不虚此行,对发明此物此方的医者赞叹不已。
燕清见火候到了,故意引着他去瞧了瞧张机近期记录病症用的手札,华佗爱不释手之余,又对他如何知道春三月的茵陈蒿嫩叶于防微杜渐上具备奇效,才命全城人焚其避疫开始刨根问底。
即便燕清脸皮厚如城墙,听华佗赞他极具天赋时,也不由得羞愧地红了一张老脸:要知道,“三月茵陈四月蒿,传于后世切记牢,三月茵陈能治病,五月六月当柴烧”……其实是民间根据华佗的疗法编出的歌谣。
燕清也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被后世当做常识的知识,竹筒倒豆子般倾吐无遗。见华佗对他的好感达到最高点后,又严密地藏起自己疑似基佬、且对主公那具健美得不可思议的ròu_tǐ产生了十恶不赦的觊觎,趁热打铁地请这内外兼修的圣手开方,帮调养一下子嗣艰难的吕布与其妻室的身体。
华佗本就是因欣赏燕清兼济世人,尊重医者而主动前来相助的,见他谈吐风趣,言辞优雅有礼,丝毫不吝于分享自己所知,并不似寻常医者喜敝帚自珍,更是喜他品质。
听到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请求,自是满口答应。
燕清欣然致谢,接着歉然道:“只是此事不便叫主公知晓,可否请先生帮着保密?”
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管是被怀疑‘你不行’还是‘你老婆不行’都是桩奇耻大辱,燕清并不打算不理智地挑战吕布对他的容忍度,当然要极尽隐秘地进行。
华佗慷然应诺,可他虽通情达理,也不得不道:“某医治时,需借腕一观。”
燕清微微一笑:“先生无需多虑,这是当然。”
华佗扶髯,心领神会地笑道:“待时机成熟,大人唤某来即可。”
对中医定诊需望闻问切这一点,燕清自是一清二楚的,也已经做好给吕布丢个乐不思蜀,让他乖乖睡上一会儿的准备了。
就是严氏魏氏那儿要棘手得多,毕竟是后宅妇人,他为人臣子,要是大大方方派个医者去摸其皓腕,不被参句孟浪多非,就是居心叵测。
于是燕清的最低要求,是要弄明白吕布自身的生育能力究竟有没有问题,要是不幸真有的话,能通过调养改善到什么程度。
燕清浑然不觉自己潜意识里悄然逃避了给吕布纳妾的念头,只刻意将心里头源源不断地冒出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不适感给忽略掉后,就以为能安然无事了。
他忽想起一事,恳求道:“非是清不信元化医术高明,只是药方随疗程进序而变,恕清冒昧,可否请元化多留些时日,一容清速将主母接来,二来可保主公之症得到根除。”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华佗的健忘在史上有所记载,偏偏这种忘性在关键时刻就能要人命,陈登就是被这张口头支票坑没了的:华佗曾断言他的头疼之症将在三年后复发,需再用药,接着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叫陈登安心地放他离去了。不想三年后陈登派人去请,华佗却早忘了这茬,外出采药久久不归,以至于陈登旧病复发又无人可治,年仅三十九岁就去世了。
有这血淋淋的例子摆着,燕清可不敢依赖华佗的记性。
华佗不知燕清的担心,毫不介意地笑道:“即便大人不提,佗亦不愿过早离开。”
基于对后世公认医术全面、虽最擅外科,可内科妇科也是一把好手的华佗的信任,又得了这份更实际的许诺后,燕清总算安下心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传令兵匆匆而来,掀帘下拜,肃容道:“禀祭酒大人,赵将军有急事相请。”
第77章 本末倒置
大约是三十年来无病无灾,吕布便自恃体魄强健,这回又见疫情势稳定,不似往常猖獗,未叫生民殆尽,不由得低估了其厉害。
在主营内待着时,嫌太闷热就将口罩摘了,只草草用端上来的那盆药汤净了净手,手套也没再戴上。
结果乐极生悲,当晚就立竿见影地头部沉重,旋即视线不清,神志模糊,不一会儿就光荣倒地,轰轰烈烈地发起了高烧。
赵云知事出蹊跷,又兹事体大,一听传告就迅速压下这能动摇全势军心的消息,关押且隔离开与吕布有过接触的、尤其是非亲随的所有士卒,再立即将在疫所的张仲景,与华佗久话不出的燕清一并请来商议。
眼见着上午还龙精虎壮,精力充沛的主公,晚上就奄奄一息,躺床上动弹不得了,哪怕燕清心理素质再好,也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方寸大乱。
说吕布运气差,是没说错:跟着他巡视的亲随一个个安然无恙,偏偏只有任谁看来都最健康壮实的他一下被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