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除统带军队必然需要的人手,想必能跑来的人,都想方设法跑来了他面前。
就不知没来的那一半人,心里又是什么想法……
“……出兵?”
凌玉城负手向天,声音在撕扯着大纛的晚风中,低得如同自言自语。
“是啊大人,我们出兵吧!”
“大人,你念着别人,人家可是要你的性命哪!”
“大人,他们出兵打过来是第一次,在陛下面前陷害您是第二次,派人过来刺杀这是第三次了!过一过二不过三,大人,再有什么情分都消磨干净了!”
“大人,为这帮人和皇上对着干,不值!”
“大人……”
没有听到他第一时间的喝斥驳回,面前将校们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声声劝说,声声催促。殷切的,愤慨的,沉痛的,担忧的……争先恐后发言汇总起来只有一个意思:出兵!
这些人,将领也还罢了,校尉们当年在北疆最小也是掌握五百人的牙将级别,到了青州兵力大大缩水,也只能委屈他们暂时先带个百把人。人数虽然少了,对手下的掌握却是更加切实。现在他们如此群情激愤的请战……
军心可用。
“贺留。”
“大人!”
见凌玉城向前跨了一步,落地时身子微微一晃,贺留急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扎煞着两只胳膊上前来扶。凌玉城轻轻推开了他,微微抬手示意,等面前跪倒一地的将校们陆陆续续站起身来,才平了平气息,轻声开口:
“我遇刺的消息……报给陛下了么?”
“大人遇刺的当天就报上去了。八百里加急送的奏折,当时大人还昏迷不醒,……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
遇刺,重伤,昏迷……也不知元绍看到奏报,会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京城里会有多少人为他担忧,又会有多少人幸灾乐祸,巴不得他过不了这个劫数。
“立刻上奏陛下,我已经醒转,伤势没有大碍。嗯……”沉吟片刻,加上一句:“在奏折里抄上一份药方。然后……”
他压下胸腔里翻滚的一阵呛咳,环视众人,尽力提高了声音:
“整军备战!”
远在千里之外,元绍接到第一封奏折的时候,当真惊怒交集。
遇刺?重伤?凌玉城这个家伙,才放出去个把月,就碰到这样的祸事!早知道,就该把他牢牢圈在身边,就这三脚猫的本事也敢在外面乱跑……话说回来,赐给他的那两个护卫是死人不曾!
加派给他的护卫还没选好,第二封奏折又跟催命也似地赶了过来。这一回元绍拿在手里,第一眼看到上面端端正正都是凌玉城的亲笔手书,心情就好了大半。再往后翻,末尾赫然还附了一张药方,他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思从头读到末尾,看到最后特特加上的几味药材,一个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
“巴戟天、车前子、防风、熟地、当归……还有心思打这种哑谜!——那刺客砍得实在是太轻了!”
笑归笑,善后还是要给他善后。元绍盘算片刻,亲笔写了两份密旨,吩咐即刻发给虎贲卫和骁骑卫——虎贲卫倒是可以慢点走没关系,骁骑卫步习之那边是肯定要加急再加急的,不然就不赶趟了——回寝宫翻了翻,从书架背后的密格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来。
匣盖掀开,血色丝绒上卧着一只猛虎,黑沉沉的青铜质地,竖耳瞪目,仰天作咆哮状,四肢曲卧,虎尾卷曲着向上翘起,像是随时会发力抽打出去。虎身侧面刻着一行错金篆书:“兵甲之符,右在皇帝,左在玄甲。”卧虎脊背上也是一模一样的文字,只不过手中这枚只能看见右面半边,正是用于青州玄甲卫发兵的虎符。
北凉十八卫,凡千人以上兵力调动,莫不以此为信。
烛光下,元绍左手端着檀木方匣,右手拇指沿着虎背上流畅的线条轻轻抚摸。这枚虎符是赐凌玉城所部为玄甲卫的时候铸了赐给他的,形制铭文,和其他十七支军队并没有任何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
虎眼中,一枚淡金色的明珠圆润无瑕,熠熠生光。
这明珠本是他雨夜古庙中拾来、硬塞给凌玉城的那一双,后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制作虎符时,他一时兴起吩咐下去,恰好将其制成了虎符上的一对眼珠。当时赐下虎符,凌玉城看到那对明珠时的惊愕神情……
可是精彩得很那。
“还君明珠……这到底算不算是还给朕了呢?”这样想着,虽然那个他想问的人不在面前,元绍还是低低的轻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先预告一下。
公司周末两天部门活动。
所以,周六晚上就米有了,周日晚上……看运气……
ps:
那个药方……
陛下笑什么大家应该明白吧?
第59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天统十一年七月初,凌玉城在返回青州途中遇刺,重伤昏迷。
次日,第二封奏报从青州发出。元绍异常重视,特派金吾卫快马赐药,着令伤情药方一日一报。
使者到达青州次日,凌玉城执虎符誓师,率本部骑兵四千人,从海西降人中拔擢的军卒二千人,轻兵潜行,进入骁武卫地界。途中,与骁武将军步习之彻夜长谈。
七月二十一日,玄甲卫潜越数重关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剑门关以南二十里外的昌平驿,吞下了一支从后方派向剑门关的粮队。当夜,全军更易大虞军服,凌玉城亲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