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坐在病床前,双眼如同深潭,专注的看着躺在病床上显得比之前更加消瘦的盲眼青年,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但毫无疑问是沉重的,大概还有些心疼。心疼这个没有认识几天就已经明确要闯入他的生活的青年。
他偶尔说一句话,然后用手帕慢慢擦拭着陆雨不断被泪水沾s-hi的脸庞。
“陆雨……陆雨……”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耳边呼唤,那声音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迷迷糊糊中能感觉到有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在脸上,陆雨慢慢的睁开眼睛,依旧是如同梦里那般的漆黑一片,只是鼻间慢慢嗅到的青草气息渐渐唤回了他的神志。
眼泪渐渐收住,陆雨突然偏头问:“我睡了多久?”
眼见青年终于有了反应,钟锦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答道:“你回来的时候是晚上12点,到今天正好两天过10个小时,现在是上午10点05分。”
陆雨眨了眨眼睛,感觉到了脸上的s-hi意,他侧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没有说话。
钟锦动了动坐得有些麻木的身体,收回擦拭的手,语气郑重,“吴妈和陈助理都醒过来了,谢谢你。”
陆雨轻嗯了一声,意料中的事情。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雨都没有再说什么,梦里的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萦绕着他的心间,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终于知道,师父真的是他害死的,如果没有他,师父根本就不会出那趟远门。就好像多年以前他的父母,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他逃生,就不会葬身火海。
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在某一个时刻,瞬间都想了起来。
原来,他的命都是最亲近的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他恍惚中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那痛觉十分强烈,瞬间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钟锦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把他压了下去,“你肩膀上有几个洞,医生给你缝合了,这几天动作要小心点,别把伤口崩开了。”
陆雨只能又躺了回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显出几分焦急,伸手在身侧四处摸索,“我的包呢?”
钟锦想起陆雨晕过去之前手里还死死抓着的背包,意识到它对陆雨的重要程度,赶忙把背包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递过去,安抚道:“在这里呢,我帮你收着,除了我,没人碰过。”
陆雨接过包抱在怀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沉闷的心情稍缓,对钟锦扯出一抹笑来,“谢谢你,这是师父留给我的一件很重要的宝贝,还好有你帮我收着,有对象真好。”
陆雨长得很白,微微笑着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亮了起来,比起他娱乐公司那些美貌浮于表面的明星,气质上有种从内部散发出来的美好。
钟锦被他的笑晃了晃神,莫名有些脸热,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他的目光又落回陆雨被薄被盖着的缠着绷带的肩膀上,心疼的感觉与恼怒混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想把事情问个清楚,“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是什么人干的?”
陆雨虽然心神震荡,但一向内敛坚韧的性格很快让他恢复了过来。他看不见,但心思却冷静又通透,分得清轻重缓急。
涉及到专业的事情,多年的敬业素养让他将暂时将往事先放到一边,开始详细的诉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吴妈的魂魄走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起因是一个何姓的老板包了城郊修建立交桥的工程,那立交桥原本建得挺顺利,只是后来工地在落桥墩的时候出了意外,死了好几个人。
工地死人虽然不是常事,但也不是没有过。何老板花钱把事情压下去以后就继续开工了,只是没想到,那工地一到晚上开工的时候就开始闹起鬼来。
有好几个晚上,各种器械莫名失灵,还有人受伤差点丢了性命。工人们怕死,无论老板给多少钱都不肯再干了。
何老板实在没有办法,最终才想到要做法驱邪,也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道行高深的法师,也就是后来与陆雨缠斗的班家老者。
老者一来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跟他说是立交桥的风水不好,造桥只是石墩不够,还必须有人柱支撑,不然是很难建好的。
眼看着工期将近,何老板为了钱就信了老者的话,任由他四处捕获孤魂野鬼来做桥墩人柱。
只是城市灵力稀薄,孤魂野鬼难寻,时间紧迫,在何老板的催促下,那老者便打上了老弱病残的主意。
夏季本是老人疾病突发的季节,有几个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事情一开始进展得十分顺利,眼看着九十九个人柱就要弄好,却因为吴妈的魂魄引来了陆雨,最终功败垂成。
陆雨跟女鬼缠斗的过程他并没有跟钟锦细说,但钟锦看着陆雨的伤势也能想到当时的艰险。
钟锦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脑子里把牵扯的人事关系理了理,心里有了打算。
陆雨昏迷的这两天,虽然他没有时刻陪着,但也是一有空就过来,今天正好等到陆雨醒来,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也是到了他该履行承诺的时候。
即使陆雨看不见,他依然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郑重的提出了邀请,“等你伤养好了,就跟我回家吧。”
陆雨愣了愣,微微侧头:“嗯?”
钟锦干脆把话往明白了说,“不是要做我对象吗?既然都说好了,你以后当然是要跟我一起过的,不跟我回家,还能去哪里?”
陆雨这回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