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点也挺好的,”王采芝笑道,“公难道不知世人都说,傻人有傻福!”
“人家那是真傻,他这是装傻。不看不听,不懂不想,自然无烦恼,他又和人家不同。”徐木摆摆手,“不一样,不一样。”
“真傻那就是蠢了。”胡樾小声道,“难不成还有人想变成蠢货?”
“你说什么?!”徐木问。
胡樾忙说:“我说先生学富五车文采斐然气度不凡fēng_liú倜傥!”
徐木:“……”
“你呀!”王采芝笑着瞪他,“都多大人了,稳重些,别油嘴滑舌。”
“我这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句虚言。”胡樾一脸正经。
真男人,从不说假话!
龙城
与胡樾家的热闹和乐不同,花府冷清的几乎没有一丝人气儿,尽管今晚是一年中最重要的除夕夜。
灯火通明。
暖炉里金丝炭正旺,吊炉上水正沸着,花樊泡了两杯茶,又拿酒上去温。一时间,整个厅里除了他倒水泡茶的声响,再无其他。
下人们都在后院聚着过年,留下花肆和花樊相对无言。
就这么干坐在这里,花樊有些不耐烦了,但看对面的花肆稳稳当当不动如山,便只好继续盯着桌角发呆。
早知道晚上还得受这份罪,不如白天一早和连商一起出城给母亲扫墓,花樊心想,再喝一盅酒若还不说话,我便走吧。
花肆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儿子的想法,终于不再闭嘴修禅,勉强开了尊口:“你二哥前些日子来了信。”
“唔,难得。”花樊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他可提过何时回京?”
这话一出,花肆有些惊讶:“未曾。怎的,等他回来有事?”
花樊点头,不再说了。
花肆道:“他没说太多自己,只道阿罕王的身体似乎又有好转,半月前还新立了宠妃为后。”
花樊眉头微皱:“哪位宠妃?”
“左贤王幺女,阿娜林。”
“左贤王?”花樊勾了下嘴角,道,“他小女儿如今应该才17岁,比阿罕王长孙女还小一年。”
花肆道:“左贤王如今毫无实权,送个女儿过去,估计也是无计可施。”
花樊冷冷评价:“狗急跳墙,送羊入虎口。”
“西北局势扑朔迷离,倒教人越来越看不清了。”花肆说着突然转了个话题,“你明年便要及冠了。”
花樊:“嗯。”
“来年,出远门吗?”
花樊低头:“不知道。”
花肆又问:“你姐姐在宫里可还好?”
花樊:“殿下待她不错。”
花肆顿了一瞬:“若是有空,多去看看她。”
“真要是挂念,为何自己不去?”花樊抬眼看向花肆,“您多久未见过长姐了?”
花肆却道:“她安好便可。”
“五年,堂堂一国国师,竟五年不入朝,不进宫,不登摘星台。”花樊冷笑一声,“左贤王送自己女儿入狼窝。您倒是不至于如此,却也不管不问。”
热气蒸腾,酒味渐渐溢散开来。花樊倒出一杯置于面前,继续道:“我与长姐见了这么多面,她问过二哥,问过我,却从未问及过父亲。”
“长姐是通透人。”
花樊说完这话,花肆沉默了许久。最后默默将已经冷透的茶喝干。
“你也该明白为父为何如此。”花肆面容不似往常般冷清,像是染上一层尘世的烟火气,蓦地便从天际贬斥到凡间。
对于花樊来说,父亲这个人,和家中供奉的神像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遥远、冰冷、不苟言笑、难以接近。但此时此刻,这种固有的印象突然就被打破了。花樊并未过细端详,却依旧没有错过父亲眼角的细纹和若隐若现的白发。
发妻早逝,长女自幼入宫,二子江湖为家,幼子又与之疏远。说起来也是地位尊贵的国师,却被他硬生生过成了孤家寡人。
花樊蓦然想起,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花肆也会将他抱在怀中,耐心细致的教他读书识字。和天下其他的父亲并无不同。
“您……”花樊缓慢的调整了呼吸,道,“您既决定抽身,自然有您的道理。但大厦将倾,我既知晓,便没有求全后退的道理。”
花肆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您觉得当今圣上日渐昏聩好大喜功,做事手段激进猛烈不计后果,最后必会受到反噬。而只有置身事外才能不趟这趟浑水。”花樊问,“我说的可对?”
“你既然知道,为何……”
“龙子入世,天下归心。”花樊道,“蓝掌门应该早就告知过您,胡樾也是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