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异突然有点心慌,抱着祝枝抬头看,却正好撞上了乱雪纯净无瑕偏偏又赤诚灼热的视线,马上低下头去,把花放过去,盖住了那名字。
江循远远地看着乱雪,觉得两人间的氛围略微有点古怪。
在进公学前,乱雪来找过自己一趟,交给了自己两瓶药。他死活不肯说是从哪里弄来的,但看那精细考究的做工,还有瓶身上细细描摹的蝉纹,江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至于一只傲娇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前来关心自己,乱雪咬死了不肯说,江循也无可奈何。
现在想想……尼玛细思极恐啊。
……希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丧病,希望自家乖顺懂事的乱雪和那位宫小公子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但是,江循在结束了当日课程,苦逼兮兮吭哧吭哧爬树翻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操心下自己比较好。
那个在街头兜售扇面美人的盲眼老者,江循总觉得有蹊跷,可现如今无从查起,只能搁置处理,而这就变成了一根刺,戳在江循心里,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古怪异常。
若是幕后主使是针对殷家,那害自己又有什么好处?是要挑拨殷秦两家关系,还是为着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幕后主使在这之后还会再有动作吗?
由于过度出神,打着“阴阳”当降落伞举在头顶从墙头纵身跃下时,江循还险些栽了个踉跄。
由于怕人暗算,江循这一路都走得提心吊胆,本打算带着买好的松黄饼及早返回,没想到松黄饼容易买,他刚进街市口就买到了,看着天色已早,江循就买了碗丁香馄饨,坐在小摊上吸溜吸溜地吃。
他发誓自己不是有意看到那抹琉璃色的身影的。
玉氏即使是简装也低调奢华得紧,面料与一般百姓绝不相同,江循只是随便转了下视线,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自己曾驻足过的摊位边挑选折扇的玉邈。
自己才出门,他就出来了?
江循扬起了一侧眉毛,快速吃完了自己那份丁香馄饨便要出小摊,没想到脚绊在了一位客人放在脚边的黑色布包上。
从形状来看,那是一把排笙。
江循惊了一下。跟宫异待久了,他可清楚这些乐器对主人来说有多金贵,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碰坏?”
那客人头也不抬,把一颗丁香馄饨舀在白瓷小勺中,声音悦耳动听:“没事。小小物件,不足挂齿。”
见人不计较,江循松了口气,招手对小二道:“这位客人的馄饨钱我一并付了。”
那人不推拒,只说了声“谢谢”,至始至终都没有抬一次头。
江循疑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转念而已,此人周身没有半分仙气,那排笙也是凡品,因此他没多想,走出馄饨摊,再也没了刚才行色匆匆的模样,将手中精致竹扇啪地打开,昂首阔步朝前走去。
走出三十米后,江循可以确定,这货就是在跟踪自己。
玉邈按住广乘跟在江循身后,两个人不远不近、一前一后,恒定的十五尺距离,江循停,玉邈停,江循走,玉邈跟。
玉邈没有上前搭话的打算,他只想跟着江循。
那卖扇老人的事情像是一根刺,扎得他难以心安。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行动还算秘密,但当走到一个卖粽子的小车前,玉邈被摊主唤住了。
那小哥递来了一个莹白如玉的粽子,送在玉邈眼前,笑道:“公子留步,这是前面那位公子赠与你的。”
玉邈讶然,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江循站住了脚步,背对着他,手里捧着个粽子,吃得很香甜的模样。
玉邈不觉勾勾唇角,道声谢,迈步朝前走去,江循也似有所感,闲庭信步地往前溜达起来。
不多不少的十五尺,刚刚好,谁也看不出来这两人是在一道逛街。
就像二人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如鬼魅般尾随着的一个黑色身影。
☆、跟踪(二)
江循本来怕玉邈修仙世家出身,吃不惯这市井烟火的东西,还特意给他把粽叶剥了,直到走出百十步开外,江循寻着机会回头偷瞄了一眼,发现玉邈还是那副周吴郑王仙姿飘逸的模样,只是手里捏了一支穿粽子用的竹筷,怎么看怎么好笑。
于是江循就笑开了,扇子在手里转了个洒脱的大圈,放心地在集市中游荡起来。
直到天色全暗,江循才回头折返,本来以为会和玉邈撞个面对面,没想到,在川流的人海灯川中,那个琉璃色的影子不见了踪迹。
江循一愣,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下意识地再回头一看——
时间顿止,江循身侧的一对灯笼里的烛火停止了跳动,赤红的两点凝固在那里,像是一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玉邈从江循身侧的小摊后面走出,手中的广乘剑出了鞘,闪出一线明月般的光芒。
玉邈没有在江循身旁停留,只是在路过时抬手照着他的额头弹了一记,便往前又走了十五尺,站定,收了念力。
江循眼前一花,再恢复知觉时,他倒抽了口冷气,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前额,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痛感是打哪儿来的,视野里便再次出现了那抹琉璃色的身影,正在自己身后十五尺开外、一家卖瓷器的摊位前驻足。
……他是什么时候折到自己身后的?
江循脑补了一下,不禁笑出了声。
阿牧:“小循你笑什么?”
江循咳嗽一声,返过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