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老爷带着程良提前一步进京安置,程家则卖房卖地,又四处打点旧日亲戚,忙忙乱乱,启程的日子转眼就到。
再不情愿,苗微还是和程家于七月底进了京。
京城正是酷热时节,在船上还不觉得,下了船踏上岸,只觉得这地面和火烤的一般。苗微虽一向怯弱,倒是不晕船,反倒是程老太太和程娇和程欢三人自上船起就上吐下泄,折腾得一点精神都没有。
程大太太人也不舒服,可老小都倒了,她再不舒服也得硬撑。
苗微有心帮上一帮,程大太太却看见她那张娇艳的小脸就来气,拿言语敲打她:“知道你颜色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闲了你就窝在船里,哪怕生吃死睡呢,也别出来乱逛,别被那不长眼的把你当成什么花娘,连累了这一大家子是小事,耽误了你的好前程可是要紧事。”
说得苗微也心下冷笑:这才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既然嫌弃她这番好意,她又何必腆脸往前凑。
一个多月后,一行人到了码头,岸上早有人来接,只说是二老爷的吩咐。
他们一家提前进的京,在京城东郊置办了一座小宅院,总算家人来了有个落脚之地。
苗家人争相上车,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有人招呼着回避,竟是似有大人物出没。
程家没权没势,忙避让到路边,苗微被推搡得几乎站不住,被人流推到路边,勉强扶住一棵树。
她也好奇,站在人群后头,不经意的抬头,就见一匹赤色马上坐着年轻武将,身着银色铠甲,刀下挎刀,眼神如矩,如天神一般在人群中掠过,天生就带着几分倨傲,瞬间便已疾驰而去。
岸上诸人纷纷议论:“刚才马上那年轻人是谁?”
有知情的人便道:“是顾小将军,祖上就一直是陛下身前的红人儿,更不要说顾小将军自己也有本事,当年可是文武状元呢。”
这话引来众人一阵啧声感叹:“看看人家,这么年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唉~人的命,天注定,羡慕不来啊。”
“不是说顾小将军在西北呢么?”
“那是替他堂叔帮忙,如今早授了西山大营的将军之职。”
“瞧顾小将军这般,怕是也该成亲了吧?也不知道哪家千金有这样的福气……”
苗微最怕这样孔武有力的男人,只瞄了一眼就低了头,不管他是谁都和她没关系。
众人看了一场热闹,如潮水般散去。
苗微依然如从前一样,缩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花开花落,自生自灭。
九月程权回到京城,准备参加会试。
卫七给他接风,两人酒酣耳热,卫七面露窘色,问起苗微:“上回一别,你说你表妹的病已经大好了,这都好几个月了,她,没再犯旧疾吧?”
程权颇含深意的笑看他一眼,道:“还是病弱的样子,倒不妨事。”
被他看得有些恼,卫七瞪他:“别这么看我,我就是随口问问,那可是你的表妹。”又不是我的。
你还知道是我表妹,那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程权知道卫七是君子,虽然替他二人遗憾,但苗微软弱胆小怯懦偏又执拗,她咬死了不愿意,他这个做表哥的也无可耐何。
当下也就收了戏弄卫七的心思,叹息道:“唉,我这表妹也不知怎么了,提起男子,就吓的和什么似的。”他摇摇头,以示不解。
“女孩子家都胆小。”卫七不好多议论别人家的女眷,岔开话题:“这次科考,你准备的如何?”
程权挠头:“放下书便觉得胸有成竹,虽进不了三甲,但总不至于落榜,可一拿起书又深恨读书太少。”
卫七哈哈大笑。
卫七又问起程大老爷的事。
程权道:“我也不懂,我爹正忙着呢。”
卫七犹豫了下又道:“若是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他是卫国公家的四少爷,大哥便是卫国公世子,卫家在京中根基深厚,替程大老爷说句话完全是小菜一碟。
程权年少气盛,当初与卫七结交纯粹是同窗之事,并无攀附利用之嫌,且他满腔热血,以为男儿立世,当独立自强,是以对卫七投来的好意并不在意:“我也不懂,让我爹自己操办吧,若有需要的时候,肯定不和你客气。”
卫七知道程权心性单纯,还没沾染官场的贪腐之气,当下一笑而罢。
卫七回府,小厮笑着迎他进门,道:“顾小将军来了,在侯爷的书房说话呢。”
卫七闻言倒是一喜。早听说他回京了,可惜自己在书院,也没能去码头接他,等他闲了,舅舅又一直忙,两下里竟一直不曾得见。
顾尘安正与卫侯爷商量事,卫馔泛蜃琶桓医,快掌灯了顾尘安才出门,卫七忙迎上来:“舅舅……你几时回京的?”
顾尘安见是他便停下步子,打量了一回,道:“嗯,你又长高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些日子可还好?”
卫七点头,道:“七月我就回京了,一切都好。”又问:“舅舅若不忙着走,到我那儿坐坐?”
顾尘安笑道:“改日吧。”
卫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豁出去问:“舅舅可是见过我娘了?”
顾尘安一挑眉,突的笑道:“你放心吧,我可没那闲心管你的闲事。”
卫七嘀咕道:“那我娘怎么说要给我安排……丫鬟?若不是舅舅,再没第二个人了,亏得我还拿舅舅当知己,什么话都不背你,哪成想你倒摆上长辈的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