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回去煮面吃。”何辛洋摸摸肚子,笑道:“都咕咕叫了。”
程洲桓扬起唇角,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拖鞋,让开一条道,温和地说:“真巧,我也没吃,周末做得太多,一个人也吃不完,帮我吃一些吧。”
他说得很有技巧,不说“和我一起吃”,偏说“帮我吃一些”,叫何辛洋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换上柔软至极的棉拖鞋时,何辛洋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神情。
程洲桓却察觉到了。
餐桌上,药膳鸡散发着诱人的药味,路猪蹄油光水滑,清蒸鱼肥美鲜香。程洲桓盛了一碗米饭,又盛了一大碗汤,里面放着鸡腿与各种名贵的药材,放在何辛洋面前时说:“吃,别客气。”
何辛洋见他手边只有一个空碗,问:“程哥你不吃吗?”
“我先吃这个。”程洲桓拿起大鸡排,咬了一口,“太喜欢这个了,看着就忍不住。”
何辛洋显然很开心,连同脸颊也微红起来。
自己送的礼物得到肯定,就算礼物再轻,也能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程洲桓一边咬鸡排,一边嘱咐何辛洋多吃。
小家伙忙了一天,吃得特别卖力。程洲桓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啃着鸡腿与猪蹄,心中就泛起一阵欢喜。
那遮遮掩掩的得意洋洋,似乎在打赢了官司时也不曾有过。
吃完鸡排,程洲桓象征性地喝了一碗汤,见何辛洋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从厨房拿来打包盒,将剩下的菜分别收进盒中。
何辛洋以为他想收去冰箱,还自告奋勇帮忙,哪知他拿了口袋,将盒子整整齐齐码进去,说:“带回去明天热热吃。”
何辛洋接连摆手,摇头的模样甚是可爱,“程哥你留着,我已经吃了你一顿,哪儿还能带回去继续吃啊!”
程洲桓早想好了台词,“我明天有饭局,全天都不在家,你不帮我解决掉它们,我就只好倒掉了。”
何辛洋皱了皱眉,似乎有点为难。
程洲桓又说:“帮程哥这一回呗,倒掉蛮可惜的。”
何辛洋这才接过,道谢后还说:“程哥,你一个人住的话少做点菜,一荤一素或者一汤一菜就够了,像今天这样真的有点……呃,浪费。”
被小家伙教做人了,程洲桓却心头一暖,笑着接受批评。
何辛洋抢着洗碗,程洲桓索性让他忙活,退后站在一旁看着,发现这家伙用水时特别节约,水流开得小,不用时一定会拧上水龙头。
习惯真好。他想。
收拾完锅碗瓢盆,何辛洋就准备告辞了。程洲桓以为他是累着了想早早休息,随意说“早点睡”,却见他搓了搓脸,似乎精神十足。
“睡早了多浪费时间啊,今晚没事儿,我得好好看看书。”
“看书?”
“我想考大学呀,去大学城的二手书店淘了不少教材,以前不用在酒吧工作时,每天晚上都可以学上几个小时。现在不成了,只有轮休时有时间看。”
程洲桓怔住了,想起上次何辛洋说要攒钱念大学,却没有想到他已经这么累了,还坚持自学着,连难得的休息时间都不放过。
“那我这就回去了。”何辛洋往上提了提装着剩菜的口袋,笑呵呵地说:“程哥,今天谢谢招待啊。”
程洲桓将他送到电梯口,待电梯门缓缓关上时,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厨房,他想,如果何辛洋的家庭情况好一些,现在是不是正坐在亮堂的教室里,专心做着高考模拟题?或是已经考上心仪的大学,正仔细听着知名教授的公开课?
生活的艰难,无时不刻不倒映在这18岁的孩子身上。
人并非生而平等。关于此,程洲桓有着切身体会。
他与严啸都出生在背景深厚的家庭,虽然家教极严,但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父辈给予他们的都是最好的。吃穿用度一样不缺,应试学习只是漫长人生中微不足道的调剂,如果愿意学,进名牌大学易如反掌,如果不愿意,家人也能轻松将他们送入任何想去的学府。
事实上,幼时与他们相好的几个公子哥儿就是这样,任性骄横,不学无术,最后被送去国外留学,舒舒服服享受四年,回国后被安排在收入颇丰、地位极高的岗位,过得舒心快活。
“不努力就没有未来”这种吓人的话,从来只在穷孩子身上应验。
相反,“努力了未来还是一团糟”这种事,却几乎天天发生在如何辛洋这样的孩子身上。
程洲桓单手捂着太阳穴,闭眼思考自己能提供什么不越界的帮助。
何辛洋回家后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在老旧的方桌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12点多时眼皮开始打架,脑子也糊了,只好收起书本,打算洗了就睡,却在站起时发觉饿了。
学习得太久,晚饭补充的能量早给消耗掉了。
他揉揉胃,嘴角扬起,心道:正好!
昏暗的厨房里,鸡汤和猪蹄的香味飘散开来。他眼巴巴地盯着小锅,轻轻咽了咽口水。
接过这几盒剩菜时,他没有告诉程洲桓自己家里没有冰箱,本能地觉得如果那么说了,程洲桓会内疚。
至于为什么是内疚,他倒想不明白了。
很快,剩菜都热好了,他捧着碗,吃得心满意足。
彻底消灭掉食物时,他想了想,拿起土旧的老年机,慢慢摁着拼音键,认真地给程洲桓发短信:“程哥,睡了吗?很晚了,希望没有打搅到你。鸡汤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