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清看了他一会儿,眸光隐晦不明。
漆黑昏暗的夜,骤然而至的雨声一声一声准确无误的敲打在这片沉默的大地上。眩晕灯光下的青涩少年用阴沉至极的目光直视着桌边沉默的青年,他的脸一半在黑暗中徘徊,一半在光明中孕育,浓烈的花香突兀的弥漫在小小的空间中,带着侵蚀骨梁的冰凉寒意。少年恍恍惚惚间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无疾而终的诡异梦境。梦中纷洒着极盛的樱花林与樱花林下绯红晕染而成的樱花瓣,那个像被抛弃的小猫一般的男孩仍然在歇斯底里的哭泣,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直到双眼被血色染红,他的悲伤仍然洒在这片樱花林下,被埋葬在极深极深的地底,在不经意间溅上几脚哀凉。
白衬衣的少年无力的站在那里,他那里都不能去,也无法去。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男孩,用白嫩的手指生生挖出一个不大的洞穴,让后用破烂不堪的残血手掌将一件红布包裹埋下去,做着最后的亲昵告别。直到那道小小的身影远去,消失在绯色樱花掩盖的地平线上,他才能猛地松气,颓然的瘫倒在地。
最后他直直的对上了悬挂在半空中的硕大黄金竖瞳。
“啊!”
寇非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入目的是沈君清冷漠的瞳孔。窗外那场突兀的雨水并没有停止,在挂钟肆意的摇摆下,寇非猛然想起他仍然和沈君清待着偏僻的书房,而他竟然在直视沈君清的短短过程中做了一个不知是回梦还是残余记忆的片段,而又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场极致樱花瓣雨的影响,他现在看什么都有一种□□被渡上红色纱布的错觉,现在的世界在他眼中是浸在红墨水中的虚影。包括沈君清的脸,隐隐约约中竟然让他感到十分的恶心。
恶心的令人胃囊翻滚的感受,头脑也在一阵一阵的发热发烫,寇非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的失去控制,自己的意志逐渐陷入昏暗,最后的一个瞬间,他看着被其它东西掌握着的属于自己的身体在失控,“他”甚至勾起勾起唇角对着沈君清来了一个冷笑,冰冷的角度带着明显的恶意和满心的不屑。
“我调查过你,沈君清。”声音被刻意的压低,“他”说,“你曾经是我……叔伯的手下,却因为在没有允许的前提下私自潜入重档案室而被革职。你早就不是什么警察了,用自己的命做威胁才让我叔伯把你安排进榕皖。我原本以为你一直在追查碎尸案的线索,后来才知道你对那什么档子的碎尸案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学生档案室待着,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却在监视我。你到底在监视我什么呢?是谁叫你怎么干的?我很好奇你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沈君清的眸光闪了闪,“果然……你是谁?”
“呃……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被发现的“寇非”一脸错愕,意识到自己的暴露后很没形象的抓挠着后脑勺东张西望,良久后才在沈君清的注视下叹了一口气,声线也变得轻快明朗起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痱子的竹马,叫王珏,也是个大学生哦~”
“而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你们活人说的鬼上身了。”
王钰轻轻一笑,竖起一根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指尖的方向正对着寇非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润淡薄的浅眸已经彻底变成绯红。红彤彤的眸子像流淌着冰冷潮湿的血液,说话间淡淡的白色气息喷洒在鼻翼尖上,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渡上一层转瞬即逝的浅浅薄纱。
王珏原本以为对方会大惊失色,可是在沈君清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实在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撇撇嘴,有些丧气。
“你想干什么?”寇非是他要监视的对象,沈君清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然包括他三年前不幸逝世的好友。
“你的口气就好像我才是坏人似得,可你才是那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吧?已经辞职一个月了的前沈警官。”看着沈君清瞬间不妙的眼神,王珏感到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安啦安啦,痱子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不会告诉他,我可不想痱子为一个不熟悉的人浪费太多的精力。他现在需要的更应该是一个清净舒心的环境,我也很乐意为他制造这样一个地方。按理说只要你不出现,他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为他打理好的。”
“包括淋雨?”沈君清插了一句。
“这是例外。”王珏抬头冲他笑了笑,眉目间充斥着担忧,“我没想到那些东西会找上他,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沈君清皱着眉,刚刚经历过王珏的事件,他想他能猜出王珏口中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可是因为太匪夷所思,他需要时间好好缓缓。磨了磨嘴皮,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对面的人低沉着声来了句,“这双眼睛很美吧?”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沈君清顺着他的视线对向那双绯红眸子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透露着妖异的红光,十分惊艳。王珏毫不意外的看见沈君清呆愣了半天仍然没有回神,有些得意,有些张扬的扬起小脑袋,“这是我好不容易挑选出来,最适合他的眼睛了。原本痱子可以在出事后就立马进行手术,可是他的眼睛似乎在那场事故中沾染上了不该染上的东西。我用尽所有的办法让他沉睡了两年,最后才找到了这样一双眼睛。”
“它们可是鬼孩子的眼睛哦。”奇特上扬的尾音被恶意拖长,王珏笑得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