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儿。”
步生花低叹一声,走到他身后,将他紧抓着唐琪的小手轻轻掰下来,然后扳过他的肩,对上那双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瞳仁,他说:“唐琪说的对,你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但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都城中还有许多想要追杀你的人,所以你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能被他们找到,往后,你才有寻仇的机会,明白了么?”
宫夕凉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什么时候,一大滴眼泪蓦地划出眼眶,滴落到步生花握着他的肩膀的手腕上,碎成一片。
“凉儿?”
步生花望着他呆滞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他伸手,将他往自己怀中揽了揽,轻声道:“你莫害怕,往后我会替你哥哥好好照顾你,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会尽力帮你,但是现在,你要好好活下去,好么?”
揽着小小的身体的手臂蓦然一沉,步生花低头看去时,却见宫夕凉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能哀叹一声,抱起那虚弱的身体往屋子中走去。
“表哥……那个……”
唐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到步生花一个浅浅的回眸,立刻讷讷地闭上了嘴巴,很明显,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啊!!!
他那八百年都不会说一个重字的表哥居然生气了,他不说话就是生气啊!他的毒香草,肯定泡汤了……
唐琪一脸苦相地趴在栏栅上,独怅然而泣下。
王宫·怡和殿
“什么?”
鹿鸣一声怒吼几欲将几位跪伏着的御医耳膜震裂,狠狠地,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他……竟然有了身孕?”
“回大王的话,是。”一个跪在略微前方的御医赶紧战战兢兢地回话。
“多久了?”
“三个半月了,大王。”
鹿鸣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他的人,他明明知道,先皇和他才是两情相悦,他还知道,颐雪是双儿,有身孕,也是情理之中,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那未出世的孩子现在就狠狠地抓在掌中,生生捏死。
“先皇不知道?”鹿鸣微眯起危险的双眸,沉声问脚边的御医。
三个半月了,为何宫里无人提起?
“回大王的话,其实几日前,颐君妃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本来再过几日,就是先皇的寿诞,颐君妃本想那时给先皇一个惊喜,所以……命我们不许说。”答话的李御医背脊直冒寒气,头顶上锋芒直射,即使是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那灼热的温度也几乎将他瞬间烫化。
颐君妃,是他的皇兄给那少年的封号,与贵妃同等级别,可见,他确实对他奉如珍宝,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让鹿鸣愈加生气。
“所以,你的意思的是,是本王将这原本计划好的惊喜,全部化为乌有?”
“臣不敢……臣只是实话转述,并无他意。”
李御医赶紧磕头讨饶,大气不敢出一声,心跳几欲停拍,早就传闻先皇十六弟残忍暴戾,他一不小心说错话,极有可能为此掉了脑袋,若是先皇,就是在他面前碰掉一杯茶盏,都是一笑而过,毫无责罚的。
可现在,显然不是缅怀先皇的好时机,因为,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上了。
“你的话,让本王十分的……不快。”
话音落下时,行宫中顿时多了血淋淋的头颅,其他御医几乎将脑袋贴在了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把孩子做掉,但是……”
鹿鸣转过身,目光落到幔帐之后的那孱弱地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身影,声音愈加阴郁,“君妃要好好的活下来,否则,他,就是你们下场。”
☆、第七章 调香阁主
剑被冰冷地丢在失去了头颅的李御医旁侧,其他御医显然吓得不轻,连声应道:“是……是……大王……”
待那龙袍上还溅慢血渍的鹿鸣大步离去时,一屋子的御医侍女才如同大敌撤去一般,顿时虚脱地倚在墙上地上。
“怎么办……小皇子就要这么没了……君妃娘娘醒来要是知道了,那可怎么办是好……”
一个多年侍奉在颐雪身边的侍从,担忧地望着软榻上的绝色佳人,几天前,他们还和颐君妃娘娘一起商量着怎么给先皇一个惊喜,谁知……今昔非往日,时过境迁。
哪知,在侍人们焦灼无奈的时候,床上那面色胜雪的君妃,却是早已醒来,只是依旧闭着双眸假寐,他都听见了,鹿鸣是不会留着这个孩子的……
一行清泪顺延着耳鬓滑落,谁来救救他们母子,鹿轩……鹿轩……你若在天有灵,就派个人来救救我们没有出世的孩子吧。
鹿鸣回到御书房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有侍卫通报。
“大王,镇国御守大将东方崎求见。”
“宣。”鹿鸣将奏折推到一边,他刚好,也有事找东方崎。
“是,大王。”
东方崎很快就来了,进屋行了礼,一身劲装的他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年少有成,做了镇国的将军,不过这里头,也少不了他爹东方户的功劳。
“何事?”鹿鸣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东方崎刚起身,便简短直接地问道。
“都城已经全部搜遍,并无找到宫家余孽,可是……”
“说。”鹿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尸体还是少了两具。”东方崎抬眼,小心翼翼地回答。
“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