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柩就这样看着站在上面的男人,冷漠地说这么一句,就让他的双眼一片血红。
“沈墨池!你想害我!你想让我死!”
沈墨池手里的银针就这样封住了翎柩身上的几个穴道,翎柩全身无力地跪在虫窟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受到惊扰的五毒,围绕在他身边,开始往他身上爬。
“我不会害你,但也不会救你。”
沈墨池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就这样躺在那片虫窟里,被万虫撕咬……
他不会放过沈墨池,他也不会死!
他当时是那么想的,被毒虫爬满全身的时候……
在浑身疼痛难耐的时候……
他恨沈墨池,一辈子都恨!
当时他以为他会这样恨沈墨池一辈子。
当他对毒虫撕咬没有感觉的时候,他坐在那里诡异地笑,手里把玩着一条毒蝎子,他轻笑着,吃进去填饱肚子。
被五毒咬伤后的两天内,躺在虫窟里的他发现,以毒攻毒,他身上的毒性反而在减弱,渐渐地,他开始捕捉这些毒虫,让它们咬自己。
没想到居然还起了作用,他随手捞起一条蜈蚣,任蜈蚣咬伤他后死在他手里,现在,连五毒他都已经不怕了。
沈墨池,你的三天誓言,也已经到期了。
男人出现在月光下,冷漠地看着他,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了虫窟,一步一步踏在翎柩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百毒不侵的身体你已经有了,以后你可以在谷里进出自由。”
“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私自进出百毒谷。”
毒虫们因为惧怕他身上的血液都迅速地爬走,他把一颗药喂进了翎柩的嘴里,解掉翎柩身上的余毒。
“……”
翎柩完全蒙了。
这就是沈墨池推他入虫窟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他百毒不侵?
他想起了男人说的话,沈墨池不会害他,但也不会救他。
沈墨池从来不会说谎,尽管他很少开口对他说些什么。
后来,他留在了百毒谷。每日给沈墨池试药,采药,抓五毒。
他知道沈墨池其实习惯了一个人过的的生活,他的存在也许就像一滴水滴落在池塘里,虽然会溅起一层涟漪,实际上对沈墨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他突然出现在沈墨池的身边,沈墨池无疑也会看他那么一眼,然后保持距离地远离他。
这导致每次他想说一些话来就会增进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这些包含关心或者分享的话都会被沈墨池转身离开的背影堵在嘴里,埋进心里。
这,让他很难受。
同时他也会偷看医书,沈墨池一直知道这件事,也不阻拦,反而会丢几本书给他。
翎柩知道,只有努力提升自己医术,沈墨池才会注意到他。
因为只有这样,沈墨池一直放在医书上的冰冷目光才会稍微转移到他身上,他才可以察觉到沈墨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配药。
那个时候,沈墨池的目光才会真正停留在他身上,哪怕一刻。
只是,这种存在感那么的微弱。
某天夜里,沈墨池站在百毒谷瘴气那里,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静静地在高处看着人间烟火,莫名孤寂。
沈墨池是从来不出百毒谷的,他靠近瘴气之地都只是为了抓几只毒虫入药,从没有踏出过百毒谷。
那时候,他知道沈墨池在等待着什么,这个不敢踏出百毒谷的神医,总会有一天踏出百毒谷,展露他的绝代风华。
世人皆会为他的风华折服。
他突然有种想要把沈墨池藏起来的冲动。
“小东西,你说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出去?”
沈墨池的手抚摸着自己脖子,低着头细声说着,像是询问,神情太过于温和。
翎柩呆呆地愣住,沈墨池冰泉一样磁性的声音如魔音一样,在空寂的夜里散开,让人不由竖起耳朵,想再多听一会。
他不知道沈墨池为什么要待在百毒谷深居简出,但是,第一次听到男人带着柔和的声音,那冰冷眉眼稍微得舒展开来,虽然依旧冷漠,却能带给人高贵冷艳的感觉。
像雪崖上一朵冰冷的白莲,高不可攀,只能远观。
翎柩心里一惊,忙收回一直看着沈墨池贪念的眼神,沈墨池他是在……叫他小东西吗?
他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痴痴地望着月光下的男人。
只是沈墨池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冰霜一样的眼里分明是诧异。
翎柩才明白,原来小东西,并不是喊他。
这个人不会有温柔,就算有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感情。
这个认知让他手足无措,却又是那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