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药性很烈,会疼上一阵子,喝的时候,记得喊我过来。”

他向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秀郎,不管你怎么想,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是我的挚友,你的孩子,我亦会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狐狸望着那人一袭白衣消失在门后,顿觉屋子里冷清了许多,他小心的侧躺下去,钻进微凉的被子里缓缓蜷缩起身体,藏在被子底下的双手轻轻覆上初现弧度的小腹,来回抚摸着,好像见到一个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小家伙,动一个让我看看?”

肚子里毫无反应,可狐狸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里面存在着一个微弱又异常顽强的小生命,安静的睡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天真无邪。

这是他同刘子固的孩子。

狐狸浅浅勾起唇角,明亮的眸子里寂寂的闪烁着微光,从里面透出暖融融的烛火的颜色。

次日清晨,白泽起得很早,先是同正要出门的阿九打了招呼,又开始修理院子里狐狸栽种的花花草草,还顺带和那几只常驻院里的棕毛松鼠混熟了关系。

显然比起狐狸,几只小家伙更喜欢身上仙气更加浓厚的白泽,扒住了那人衣襟便不松爪,吱吱一阵乱叫。

白泽无奈的笑笑,随手变出几粒花生米撒到地上,看着那几只扎向地面的快如闪电的毛团,不禁摇摇头,“看来是秀郎将你们宠坏了。”

给最后一株海棠树浇足了水分,白泽算了算时间,估摸着那狐狸也该起床了,怀孕之人嗜睡,他特意叫那人叫的晚了些。

白泽理了理衣襟,将身上的碎草叶拂落,快步走到那人房门前,抬手轻轻扣了扣,“秀郎,起了吗?”

门内无人应答,白泽眉头微蹙,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仍是寂静一片,风穿过郁郁葱葱的庭院,奏出婉妙动听的声响,白泽在门外呆立了一会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急匆匆道一声“抱歉”,一把撞开房门,眼前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看见满地是散落的被褥,狐狸背对着自己蜷缩在床上,身上只裹着一件雪色单衣,鸦发垂肩,软柔柔的纠缠在榻上,一道清瘦的背影带着令人心疼的棱角硌在眼睛里,白泽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儿,他疾步窜到塌前,用力掰过那人的双肩:“秀郎!”

“唔……白泽?”

狐狸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撑起身子,迷迷糊糊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昨夜就变回了秀郎的模样,此刻一张熟悉无比的容颜映在白泽眼里,倒叫那人一愣,

白泽对上狐狸含着水光的眸子,又瞧了瞧那人泛着薄红的脸颊,手上一僵,他转过头去,只见自己昨夜留下的那瓶东西仍旧好端端的摆在桌上,连位置都不曾挪动。

心上蓦然松了一口气,白泽轻轻松开那人肩膀,皱眉道:“怎的被褥都弄到了地上?”

“哦,昨夜睡得太热,没留神便掀开了。”狐狸说着,正准备弯腰去捡,却被一只手腕堪堪挡住。

“我来吧。”

狐狸眉头一皱,望着白泽俯下的身子,唇角抿着一抹无奈的笑,“白泽,我又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不必这样。”

白泽扬了扬唇角,轻笑道:“我受你们长老之意要好好照顾你,可怎敢让你有什么闪失?”

狐狸摇摇头,小声嘟囔:“不就是弯个腰吗,能有什么闪失。”

他起身,手里拿起床头一件浅青鹤氅披在了身上,腰腹间的带子系的很松,看起来略有些松垮。青色亮丽,又十分显白,墨发如泼,柔顺的垂在脖颈两侧,愈发衬的那人面色似雪如玉,微透着些虚弱。

狐狸拿起桌上的白瓷瓶,递给白泽,淡淡道:“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

白泽微怔,随后轻轻笑了,抬手接过瓶子收到袖口里:“你想好了?”

狐狸点点头,指尖落到小腹上,眼底牵扯出一丝柔和的笑意,羽睫向下,遮住了那双眼睛里荡起的一阵春风,“既然他能来这世间,也算与我缘分一场,我亦无权夺去他的性命。”

“但日后如何,只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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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晌午,白泽包揽了整个厨房,把狐狸赶到了院中阴凉下的藤椅上,笑道:“你若实在闲的无聊就和那几只松鼠聊聊天。”

狐狸拉长声音应了一声,懒洋洋的托着藤椅到了阳光底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进去,一只手轻轻搭在小腹上,眉目微闭,倒也乐的清闲。

一阵阵暖风软柔柔的扑上脸颊,夹杂着许多种清香,淡淡的萦绕在空气里,令人不觉放松下身心。

似是躺的累了,狐狸缓缓支起身子,含笑望着白泽进进出出的雪白身影,随意道:“白泽,你知道生孩子是什么感觉吗?”

那人脚步一顿,哑然失笑,差点将手里一把摘好青菜连同坏叶子一同扔进簸萁里。

“我又没生过,怎么会知道?”

狐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噙着弯弯的弧度,声音有些飘忽,“也对啊,不过,那时我妹妹阿秀生洵儿的时候,我不放心曾偷偷来人间看过一眼,好像真的是很疼,我光是看着都快要哭了。”

白泽不语,狐狸又继续道:“所幸那时有子固日夜不离的陪着我妹妹,阿秀这才……”

话未完,一片阴影悄悄遮盖下来,狐狸抬眸望着白泽面无表情的轮廓,眼底亮晶晶的,语气轻快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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