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赌的是花牌,这和现代的长牌有点儿类似,长条儿形的纸牌上画有梁山好汉或者杨家将的人物画像,相对应着各自的点数,如天牌地牌,梅子四六,白搭财神之类,玩法也很简单,大家轮流出牌,一家出牌其余几家要牌,谁率先把手里的牌凑成一副,便算“和牌”,也就是赢了。

刘子安是个聪明人,看了两把就知道了怎么玩儿。大家听说刘家的小少爷来了,赶忙给他腾了个地儿,还呼朋唤友地叫大家来捧场。刘子安凭着宝玉带来的运气把把都能拿到好牌,一旁帮忙收钱的刘家四哥脸都笑烂了,逢人便说“看见没有,那是我弟弟”。

赌桌上无时间,刘子安自己也算不清赌了多少把,只见码在面前的赌签越来越多,而他的心情也随之亢奋,完全忽略了胸口的玉佩在用源源不断的凉气侵袭着他,悄悄地把他的意识剥离出他的躯体,可叹的是刘子安此刻正沉浸于赌博所给他带来的快乐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就在这时,似乎有一阵香风拂过,整个世界沉寂了下来,而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朦胧不可捉摸。刘子安只觉得眼角边有道白影划过,待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依旧同梦中那样包裹在云雾之中,朦胧得看不真切,在刘子安略带茫然的眼神中,慢慢走上前来,俯下身轻启朱唇:“玉里有鬼……”

刹那间,寒意如同一条滑腻的蛇从刘子安的背后直贯而上,一直窜到了他的头顶,吐着猩红的信子,舔着他的头皮,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上去。刘子安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他挥舞着手,大叫着从座位上蹦起来,试图赶走那条盘在自己身上的蛇。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又清晰了,赌坊里的喧嚣又传进了刘子安的耳中,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试想一下,如果你赌得正在兴头上,对面的赌徒突然把牌一丢,蹦起来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你也会有同样的神情。

“子安,子安!冷静一点,你没事吧。”刘家四哥见情况不对,一把抱住状似疯癫的刘子安,担心地问道。

“四哥……有个白衣女子说……说有鬼……还有蛇……”刘子安到底还是个小少爷,当下显然被吓得不轻,连声音都带了一丝哭腔。也不管眼前之人是自己向来讨厌的四哥,只想紧紧地抱住他。

“乖,没事儿……没有女鬼也没有蛇……你太累了,四哥带你回家。”老四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着弟弟,在心疼的同时也生出一丝莫名的欣慰。自家小弟不管是跟谁,即使是个丫鬟小厮都可以相处融洽,唯独跟自己这个四哥不亲。自己以前也不是没试着跟这孩子搞好关系,没想到这孩子到后来跟自己只剩下面儿上的交情。

总之,刘家四哥现在正沉浸在攻略了自家弟弟的快感里不能自拔,而“被攻略”的刘子安此时正沉浸在见鬼的恐惧中同样不能自拔。于是,周围的赌徒就这样华丽丽地沦为了背景板。

“两位刘少爷,这把怎么算啊?”此时同桌的赌徒有的缓过劲儿来,鼓起勇气弱弱地问道。

刘四哥看了一眼桌上凌乱的花牌,朝众人拱手道:“对不住了各位,这把算我的。”

说完,抓了把赌签,也不管多少,直接码在了赌桌中间。

众人对他的答复还算满意,纷纷客气道“刘四爷局器。”“您太客气了。”“令弟身体怕是有些不适吧,赶紧回家歇歇吧。”“要我说咱们这种腌臜的地方原不该带他这种小少爷来。”

刘四哥见子安不想留在这里,便向他们拱了拱手,然后扶着子安的胳膊匆匆离开。

第二天,刘子安早早地就从睡梦中醒过来,精神有些恍惚,觉得全身说不出地别扭。大概是病了吧,他想,下意识地去掏放在怀中的玉佩,然而却发觉那块玉好似粘在了胸口似的,怎么摘也摘不下来,用大点力的话还扯得皮肉生疼。

起先他还以为是四哥作弄他,或者是睡觉时流汗把玉粘到了身上。可是一想又不太对劲,连忙跑到铜镜前一看,却吓了一大跳。他在镜中看见,原本还算健壮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瘦成了皮包骨头,就连肋骨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感觉就好像没了肉似的。

而这还不算,胸口那块玉居然镶进了自己的皮肉里面!是的,镶进了皮肉里,在玉和皮肤接触的地方,鼓出无数蚯蚓大小的血管,连着自己的血肉,也连着那块玉佩。刘子安清楚地看见那些血管在轻微地颤动着,感觉就像……就像把自己的精血源源不断地输进那块玉佩里。

等等,那块玉——它居然变成了红色!

而这时,暗地里突然响起一声叹息,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与感伤,而铜镜中浮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就在刘子安的身后,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刘子安感觉得到,她在看自己,用一种悲悯的目光,好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想活命的话就去找你师傅……”

刘子安惊恐地大叫着,一拳砸在铜镜上,然后径直向宝禾先生家中跑去,一路上也不知撞了多少人。在这初冬的清晨,赶早集的人们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半大少年,穿着单衣在大街上奔跑着,他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四个字:“玉里有鬼……玉里有鬼……”

刘子安一路跑到宝禾先生家中,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书案前整理笔记的宝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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