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忙上来扶了老太太,又是揉胸又是劝慰的,贾赦冷着脸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贾母压下一口气,镇静了一些,瞧着贾赦一张臭脸,当下眼神冷得如同刀子一般扎在贾赦心头,嘴里已经道:“还杵着做什么!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就等着瞧你弟弟的笑话!你也不想想,宝玉有个什么不好的,败坏的何止是他的名声,我们贾府的子子孙孙,谁又能讨得好去?你也莫急,多早晚把我们祖孙俩气死了,你就松快了!”

这话说得不像,贾赦的脸色白了又青,表情更是扭曲,双膝用力地跪了下来:“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做儿子的有什么不好,打我骂我也是应当的,何苦这样戳我的心窝!我对孩子们是什么样的,母亲是瞧见的,我再是昏聩愚昧,也不是不知道维护儿孙的道理。母亲这样说,真是让儿子死也难安了!”贾赦说得眼泪簌簌落下,伴着半百的胡须一抖一抖,显得分外的狼狈。

贾母眼睛里露出不屑,但贾赦说的对,她那些话是说得重了,在奴才跟前,这样数落主子,丢的还是贾府的面子。一股怒气已经发泄过了,贾母恢复了往日威严自持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很好的控制住了,叹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方才是我心急,说得重了。我知道你的心。”又叫了一声“鸳鸯”。

贾母指责的话一出口,鸳鸯就悄悄地退到外间,提着一颗心偷偷听着里头的母子对峙之词,此时听到贾母叫唤,不敢迟疑,立刻就进来。

“去伺候老爷。”

鸳鸯忙换了丫鬟端了水来,亲自接了,引贾赦擦脸。侯在旁边时,不经意地拿眼扫了贾赦几眼,只见他微低着头,脸上松垮的皮肤上显出泪痕,下颔崩得紧紧的,嘴角也是愤恨的模样,接过帕子,他的目光与鸳鸯撞上,那怨恨隔着空间如同实质一般扎过来,鸳鸯心中轻轻一颤,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悲悯的神色。贾赦一瞬间脸色都变了,狠狠地扎了她一眼,唬得她立刻低下头。

被一个奴才怜悯,贾赦的自尊一定会让他记着这么屈辱的一刻,自然他更会记住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

鸳鸯方伺候着贾赦重新梳洗,贾政携着贾宝玉也已经赶来了。

贾政怒气冲冲,贾宝玉神色瑟缩,方进了屋,贾政便喝道:“孽障,跪下去,你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惹得老祖宗生气!”

贾宝玉慌慌张张地跪了,哀求的看着贾母,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贾母捶着床,怒道:“你又来我面前耍什么威风,宝玉,快些起来,没你的事情,不要怕。”一面鸳鸯已经把贾宝玉扶起,贾母伸出手,把他揽在身边坐着。

贾政一滞,脸上怒气稍缓,对着贾赦问候了一声,疑道:“既不是宝玉惹了祸,又是何事让母亲、兄长忧心?”

他看着贾赦,不知这位兄长又在母亲面前说了些什么,贾赦肃着一张脸,并不说话。贾母抚摸着贾宝玉的肩背,方才平息下来的目光又变得冷厉。瞧着贾宝玉忐忑不安的样子,贾母心中说不出的怜爱,温声道:“多大不了的事情,你父亲就是这个急躁的脾气,何苦捉了你来,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跟姐妹们好好玩去,待我嘱咐几句话,再唤你来。”

贾宝玉巴不得早点儿从贾政眼前消失,唯唯应是,瞧着贾政没意见,立时便走了。

贾宝玉不在,贾母便不再装没事发生了,把仆人们都挥退之后,便令贾赦把事情说了一遍。贾政顿时就震惊了:“这是哪里传来的闲话,简直是胡言乱语。宝玉虽然爱顽了些,绝不敢做出这种私定终身的事来,谁敢这样来胡言编排我们!”

贾母道:“宝玉如今正是要说亲的时候,宫里头也看得紧,这样的时刻,万万不能出岔子,可见传谣言之人的恶毒,你们想想,可是得罪了谁?”

贾赦道:“不光宝玉这样的谣言,还有说我们府上骗人姑娘的嫁妆银子,这攀扯到娘娘省亲的事情上,才是不好呢。”

贾母眉峰皱得死紧,不赞同道:“老大,谁告诉你这事跟娘娘有关,你别胡乱猜测。娘娘金枝玉叶,又在宫中,能与宫外流言何干,倒不要被我们自己人误了才好!”

贾赦嘴一堵,感觉心里那口气又要压不住了,但他还是抑制住冷笑的冲动,谨慎道:“呸呸,是我说错了。母亲,这件事自然都是旁人恶意诋毁,但如今,要是我们能如何引人记恨,自然是娘娘生了皇子,怕有心人要拿此时做文章,攀扯到娘娘身上呢。”

贾政看了他一眼,对贾母道:“大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兄弟平日里也无有得罪人之处,这样恶意的编排,倒要提防着是冲着娘娘去的。母亲,我们要仔细查清楚,可不能让任何人损害娘娘的美名啊。”

“这是自然。”说了一通,也说不出个章程来,贾母只好道:“这事你们好好去查,一定要把流言止住了,万不能传到你妹夫耳里。宝玉的婚事我来相看,定要找个门户相当的姑娘方可。”

这话是对着贾政说的,贾政点点头,已经明白贾母的意思。

“老大,这些日子,我看你也不必出门去应酬了,你媳妇儿身边也没个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也多照看着些。”贾母又吩咐贾赦。

贾赦愣了一下,久久,方低了头,应是。

还未等外头的流言平息,贾府便迎来不速之客。消失大半年的薛蟠突然回了京都,下晌,贾宝玉放下了学,还在府门前,便把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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